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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菜在锅里翻腾,豆米也在释放砂质,这就是贵阳人的现在时刻。买菜的人正在被煮饭的人责怪,因为她弄错了,找摊主要了腌酸菜的汤水,而不是煮豆米的汤水。
贵阳的酸汤和豆米类食物,在几百公里外的昆明也有它的魅力存在,从贵阳带着脆哨,大方辣椒面和摊主自家腌的豆豉,提着一铁罐的还冒着热气的刺梨白酸汤,我登上了去昆明的火车。
我的朋友在昆明开一家贵州酸汤肉丸小火锅,下午四点才开门,中午,她熟悉的咖啡店老板推荐我去吃一家茼蒿炒臭豆腐和生炸排骨,喝完一壶白茶,我们回到了店里。我坐在路边,择生菜和折耳根。
离开贵州,我才改了每天只吃晚饭和夜宵的习惯。第一天到贵阳,酒店楼下的牛肉粉就让我整天没有下床。牛肉粉是贵阳的招牌,老店用很好的牛肉牛骨熬汤,并非常舍得给牛肉,老板听出我是外地人,特意问我能不能吃辣。
没想到打倒我的并不是辣,而是牛肉的量,整个碗里,有一半都被实打实的牛肉块填满。我一边吃,一边数,这份17元的牛肉粉里至少有50块牛肉。早上七点半,我的胃已经被过量的牛肉给击溃了,躺在床上起不来。直到晚上十一点,才又觉得缓了过来,到对面的商店去买了一碗黄瓜牛奶冰浆,立刻神清气爽,才开始打量贵阳。
晚上十一点的小吃街,正是如日中天,冰浆店里的店员,双手不停地操作搅拌机,轰隆隆的响声充斥着周围的空间。二七路小吃街中间摆着桌子,街道就是旁边各家的店堂,你可以在街头买了烤脑花或者卷粉,走到街尾,买一盒卤鸡脚,就坐在卤味店门口的桌子边吃。
小吃街跟菜市场之间的栅栏形同虚设,每隔三十米就开着一扇门,隔着栅栏,就能看见菜市场里也开着店,全天候的也卖着烧烤、辣子鸡、烤豆腐、脆哨、地摊火锅,在这里,人的自由流动万岁,看不到卖食物的店之间有任何竞业协议可言。
昆明的小摊密度远没有这么高,我在昆明住的地方在医院旁边,离朋友开的贵州酸汤肉丸小火锅店很近,每天沿着河走过去总觉得很远,不知道为什么,医院大楼门口被严厉地管控着保持空旷,从门口到主楼之间是一个令人讨厌的空旷广场,里面是大而无当到无聊的花坛。周围的店,跟成都、北京的医院门口一样,超市、小旅馆、无趣的连锁小吃,穿插在卖医疗器械、丧葬用品的店之中,偶尔有几个零落的小摊,是患者们不得不吃的便宜食物,垄断的地位不得不怀疑他们跟城管做了什么交换。
而贵州省医院的门口,人行道被小摊挤得水泄不通,汹涌的、夹道的小吃摊,一个接一个,自发的不是被政府规划出来的一条小吃街。
省医院本身也在做月饼,省医月饼在全国极有名,看诊大楼里的蛋糕房的椰蓉蛋挞也非常好吃,保安的一部分工作,就是给所有游客指点着购买月饼和去食堂里体验美味的路途。
保安的兴高采烈有一部分原因来自工作餐,他们可以免费领盒饭,就坐在路边,跟游客、病人和家属们一起吃,背后墙上的广告牌宣告着省医食堂的光辉历史和食物的美味。离中秋还有三个月,装月饼塑料盒的包装纸箱就在医院的停车场边堆了一人多高。
从来没见过哪个医院有这么喜气洋洋的氛围,重要的原因就在于省医食堂的成功,吃到了食物的红利,也理解食物能带来的快乐,一切都为吃而让路,从而也不禁门口的小摊。在目所能及的空间里,允许一切小摊存在。
况且医院是24小时的公共设施,可想这自发形成的小吃街,更能名正言顺的全天存在。
小吃街和省医院,就是一个很好的空间例子,在贵阳,目之所及,到处都是四重空间,人行道上的小摊是第一重,街道上的店铺是第二重,楼与楼的缝隙里延伸向上或者向下的小巷,第三重,进到小区里面,还有第四重。
在贵阳的老城区,要吃饭,不仅可以往街面上寻,还可以往小区里走,夜夜香板筋盖饭,原来是一个小摊,后来就在楼跟楼之间的一块空地上,硬挤着修出来一个餐厅,所以这条巷子的居民可以从前门进去,从它家的店堂里路过,后门出来,到另一条巷子。
在省府街石板路著名的凯里酸汤鱼背后的小区里,一楼藏着最近获得了西南区咖啡大赛冠军的combos. 我去吃了好多次,喜欢它家的提拉米苏和布丁。在别的城市,“藏在小区居民楼里的宝藏餐厅”或许是流量密码,而在贵阳,则比比皆是。
整个贵阳,就是个巨大的夜市。在这里,你能感受到穿行的乐趣,我最喜欢的就是从酒店楼下的营盘街转到酒店背后,沿着路向下走,领略那一层层的美食风景,烧烤店铺门口摆着卖裹卷的小摊,装着满满的玉米的卡车安在超市门口,在卖棉絮的商店外站着二十多个老年人斗牌,摊主也从不驱赶。一个女人挑着担子站在旁边,她随身带着的喇叭高喊着:“苞谷……酸……”
要去最著名的杨毛烤鸡,是在八鸽岩路一栋大厦的一楼,楼门像是裂开的一个口子,头顶上还有两间三十年老店,迎面是一个超市,面对超市左拐,是另一间餐厅,要从店堂里穿过去,才能来到防空洞一样的店面。
错综复杂的城市,摊贩如丘,商铺如峦,大厦如山。可以一层一层的吃进去,看进去。
除了可以纵向的吃,也可以横向的吃,但这就需要一些运气。我在红边门市场的辣椒铺子遇到大雨,王姐(也就是我朋友开店进货的摊主)用一根充满火烧气味的红薯留住了我吃午饭。
她在这条小巷里有三个店铺,把自己家手剁的辣椒,通过微信卖给全世界的贵阳人,她是大方人,当大方辣椒收货的时候,店里的头顶上挂满了红色的辣椒垛,她说自己家以遵义辣椒和花溪辣椒为主,还做萝卜丝拌盐酸,卖到贵阳的酒吧。
正说话间,门口的河就开始斑斑点点,正是雨季,她说,早上来这河边,店铺外面还有小摊,人挤到无法转身,所以她让我下午来。没想到又遇到每天一场的暴雨。隔壁是卖包谷饭的店,有柴火灶,她们时常弄些红薯土豆,放在隔壁的火炉里,用余烬烤出香气。
她跳过两个店铺之间的豆腐摊,到隔壁弄了一袋白色的包谷饭,又舀了一大块菜豆腐,从左边的脆哨铺子里帮我买了一份软哨,又让儿媳到对面自己家的卤肉摊里,用昨天新宰的糟辣椒和豆豉耙辣椒,给我调了一份蘸水。我双手在裤子上扑了扑红薯的黑粉,以塑料板凳为桌子,吃了一份丰盛的午饭。
蘸水极香,同时还能看到贵阳人冒着大雨出来买菜的场景,我高居在店铺里,他们打着伞在买菜,我也成了他们眼里的一重景观。
在保持了贵阳风格的餐厅里吃饭也是这样,可以一层一层的吃,在昆明的云卢大厦楼下,我的朋友支起了一个棚子,就成了店面,在雨中,可以吃酸汤肉丸,再往下,当她的丈夫在路边支起烤炉,升起炭火,贵阳的烤鸡就要登场了,张充和说过,平生吃过最好的鸡,就是在贵阳。
我跟着我的朋友去买鸡,摊主说,鸡的好味道就是要买土杂鸡,土鸡用于炖汤,杂鸡用于烧烤,把酱油用香料复制了,再用洋葱香菜根等熬制料油,一边烤,一边蘸料,鸡肉本身不加腌制,就是贵阳烤鸡。
尤其是鸡肝,毫无腥气,口感粉腻如婴儿脸,我连吃了很多块,比杨毛烤鸡有过之而无不及,天色正是雨后幽蓝,云贵高原空气跟水晶宫一样。再来一碗酸菜豆米汤,虽然我的朋友买菜时弄错了豆米与酸菜的汤水,但那酸味刚好卸下了舌尖上鸡肉的余韵,我像沉在水晶之底,透过多重空间的多重口感来回望逐渐变乱的自己。
万物各个不一,在贵阳,有食物形式的巴别塔,穿行在塔里,非常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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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阳土著推荐的好吃餐厅
* 夜夜香板筋盖饭 体会板筋肉这一贵阳名产的好地方,辣椒极香单吃都可以
* 黔小姨辣子鸡火锅 感受贵州糍粑辣椒、遵义和花溪辣椒的魅力
* 杨毛烤鸡(八鸽岩店) 可以说是贵阳最好吃的烤鸡
* 老地方牛肉粉 量大味道好,还有2元钱的学生粉
* 贵州印象黔厨酸汤牛肉 肉非常鲜,炒猪肝火候掌握得很好
* 黔城酸汤鱼 本地人喜爱的酸汤鱼
* 黔灵山鸿福寺素斋 10元一位,炒豆角简单、新鲜,让人欲罢不能
* 土风豆米火锅(黔灵东路店) 如今已经是连锁店,这里是第一家
* 蒋家肠旺面 肥肠口感好,食材都相当美味
* 友谊路糯米饭 白糖加油辣子的神奇味道
* 杨姨妈丝娃娃(飞山街店) 贵阳17年老字号,除了丝娃娃,炒饭和炒粉都很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