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昨天的文章中，我明确地表示了反对安乐死，其理由是安宁疗护可以很好地解决生命末期患者的痛苦问题。但经过几年的安宁疗护实践后，我发现尽管安宁疗护可以解除或减轻患者的痛苦，但不是所有的痛苦都是可以解除的。
案例1 ：男性，65岁。一年前因阴茎癌行手术切除，手术后行放疗，导致整个小腹部大面积溃烂。患者入住安宁疗护的目的只有一个，求死。
我们查看了患者，整个下腹部大面积溃烂，可以看到髂血管，整个房间充满着恶臭味道；患者排尿从阴囊底部排出，整天只能通过尿不湿接尿。
我们使用了吗啡控制了患者的疼痛，通过换药减轻了臭味，通过床上洗澡解决了患者的舒适问题，但患者一心求死，他失去了做男人的尊严，也失去了做人的尊严。
患者整日处在痛苦中，我们的所有工作换来了患者唯一一次微笑，我记录下了这个镜头，开始我认为，这是安宁疗护，这是维护的患者的尊严，很有成就感，但在微笑之后，患者又陷入了无限的忧虑和痛苦之中，这些是安宁疗护无法解决的。14天后，患者遗憾地离世。尽管家属对我们的工作是非常感谢的，但我们扪心自问，我们解决了患者的根本问题吗？！
案例2：一位75岁的肺癌的患者，入院时的呼吸就十分困难，患者语言交流十分困难，而且十分烦躁，肆意破坏他周边的物品，将小便拉在床上，不允许工作人员更换，房间的味道很大。所有的治疗都不配合，多次拔掉自己的输液管和氧管，其目的就是一个，寻求尽快死亡。
尽管我们做了很多工作，怕患者不愿意花钱，也承诺治疗是免费的；也想办法满足患者的心愿，安排参加孙子的10岁宴会等，但患者均不为所动。导致我们的治疗也无法进行，呼吸苦难也没有得到缓解。我们想进行缓和性镇静控制症状，但家属又坚决不同意。
在生命的最后，我们让其儿子跟他请人剃了一个头，算是做了一点事情。经过了17天的痛苦煎熬后，患者离世了。
这样一心求死的患者，不接受我们的任何意见，不进行任何治疗，痛苦症状没有丝毫的改善，这样的安宁疗护有没有意义。
案例3：一位77岁的晚期胃癌的患者，一心求死，尝试过喝农药和跳河自杀，均未成功。他自己用石头将一枚7厘米长的铁钉从头顶钉入，家属不同意手术，最后送到我中心，行缓和性镇静治疗。2天后去世。
自杀不能算善终，这位老人用石头将这么长的铁钉钉入颅内，和跳水、喝药和割腕不一样，这些是一瞬间可以完成的，而铁钉的钉入1~2下是绝对钉不进去的，这是需要多大的毅力才能完成？
从理论上说，安宁疗护是可以解除和缓解生命末期患者的痛苦，但在临床实际中，我们可以遇到很多不同的情况，让我们不能，无法解决患者的痛苦，对于这些无法解决的痛苦，是让患者硬撑到生命的最后，还是帮助他尽快走了自己的人生？这是值得我们思考的问题。
由于长期在临床一线，可以遇到很多理论上无法解决的问题，我们应该怎么办？
我完全可以利用患者留下的瞬间的微笑，来进行讲课和宣传，让痛苦的患者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但当这张照片晃过以后，患者是什么面容，我们会去关注吗？
正因为有了这些案例，也引发了我们更多的思考，如何解决？
我们是否应该开一个小口子，允许这些安宁疗护无法解决痛苦的患者实施安乐死？
我作为一个坚定的安乐死的反对者，也有了这样的想法，这是一个进步，还是一个倒退？我不得而知，至少这是我大量临床实践得出的一个小的结论。
尽管实现这一目标很难，甚至不可能，但作为一种观点和想法，应该是允许存在的。
为什么这一目标难以实现，明天，我们继续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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