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麟应《续鸳鸯湖棹歌》(徐志平注释)(七)
六十一
野塘十里过青松,霜压篷窗晓更浓。
舟子梦回知雨信,数声遥辨硖山钟。
这首诗写海盐通向海宁的青松塘。据光绪《海盐县志》介绍,青松塘旧名青通港,在县城武原南五十里,通向海宁。因两岸多植青松而名。诗前两句写舟行青松塘的情景,十里水路,两岸青松相连,松影映照船篷。后两句写此地的一个气象现象。据当地人长期观察,凡天要下雨,则海宁硖石山上寺院的钟声就能传来。从现代科学道理来说,下雨云气较低,故声音传得较远。青松塘一带离海宁硖石不远,故能听到钟声,也成为下雨的预兆(雨信)。
六十二
秋禾连垅野云黄,碌碡新平打稻场。
开得古泾三百所,家家鸡鹜有余粮。
嘉兴平原的真正大规模开发始于中唐时期,唐朝廷经历“安史之乱”后,为恢复国力,开发浙西嘉兴平原,将大片湿地泽国经过水利设施的修建,变成良田,成为粮仓。这在多人的《棹歌》中都写到过。这首诗写的是海盐一带的开发。陆以諴的《棹歌》31首也写到海盐的开发。诗前两句写秋天稻米丰收的景象。田野中一片金黄,远望与天相接,可见平原的广袤。为迎接丰收,农家每户修建了平整的场地。碌碡(读音liu四声、zhou一声),压平场地的石滚。秋收后修筑场地,在《诗经豳风七月》中也已写到:“九月肃霜,十月涤场”。后两句写当时海盐县令李諤在海盐兴修水利,开掘了300余处的河道水渠,以利水田排泄灌溉,史称“古泾三百”,从而为水稻丰收提供了保证,家家有了余粮。鹜:鸭子。
六十三
平原百里遍春芜,绝少山容入画图。
几朵翠鬟临玉镜,澉湖风景亚西湖。
这首诗写海盐南北湖。南北湖靠山面海,《水经注》中介绍为县南有秦望山,谷水出为澉浦,又名澉湖。澉浦作为海边古镇,宋元以来成为港口,人称“小杭州”,南北湖也被称为“小西湖”。诗前两句写嘉兴平原百里无山,春天一片葱绿,很少有山水之景,而南北湖正弥补了这一缺憾,有山有水有海,其山容水色比画图更美。后两句以美女临玉镜比喻南北湖的山水佳景,其山水之美仅亚于杭州西湖。
六十四
茅屋三椽野外开,山庄近日已无梅。
只应雪夜携双鹤,孟姥泉边看瀑来。
这首诗写的还是南北湖。据光绪《海盐县志》引《澉水志》,南北湖的南湖以西有麂山,山有孟姥泉,其水从鹰窠顶来,下流为瀑布。诗前两句写元代处士陆靖曾在此建野外草堂,四周种植梅花。后人到此,虽已无梅,但犹可想见当日风韵。后两句写孟姥泉边看瀑。明代海宁高士许相卿辞官后曾隐居于此四十年,养鹤种梅,曾与当时关中高士孙一元一起游山玩水。诗中设想雪夜携鹤观瀑,何等潇洒,何等诗意。
六十五
借月留云是处家,一竿容我占鸥沙。
晨炊谁送米庄米,昼咏自烹茶屋茶。
这首诗还是写海盐南北湖风光及历史。前两句写这里风光宜人,有月有云,可以像海边鸥鸟一样自由飞翔。是处:此处。后两句写此处两个历史地点。一是米庄,在百步桥一带,相传是南宋将领张俊的存放粮米之处。张俊与岳飞、韩世忠、刘光世并称“中兴四将”,死后封循王。据说他贪婪好財,大肆兼并土地,年收租米60万斛。故在此建米庄。也许这也是古代武将避嫌保身的策略,以贪财来避免君王怀疑有政治企图。秦国大将王翦就用这样方法保身。二是茶屋,元朝时屠曾隐居于此,建茶屋。屠曾被授予建康学正,不就而隐居。
六十六
春渚相逢尽酒人,轻衫小扇一时新。
瓣香阁外停兰楫,醉唤船娘脍锦鳞。
这首诗写春日游南湖的情景。春天到了,人们春衫小扇,一副春天打扮,来到南湖边,或驾舟来到岛上(渚),或在船中烹鱼饮酒,游湖赏春。诗中写到的瓣香阁,是清代康熙年间知府黄家遴为嘉兴书画家、诗人盛远所建在南湖滨的建筑。盛远号宜山居士,诗、书、画人称“三绝”。
六十七
溪头弱柳絮将飘,陌上柔桑叶未条。
回首墓田春水隔,轻舟斜度化龙桥。
据史书记载,春秋吴越国交战争霸,在嘉兴平原上双方建了许多城堡,其中吴国有四城:东顾城,西新城,南于城,北渚城。渚城据说在今王江泾双桥一带,渚城南有化龙桥。这首诗写化龙桥一带初春景色。前两句写初春景色。新柳飘絮,柔桑初芽,春回大地。后两句写舟行化龙桥下,回首西边春水所隔之处,乃朱氏祖墓所在之地。朱彝尊及朱国祚等祖墓在百花庄(今城北百花一带),朱彝尊的《棹歌》88首写到:百花庄口水沄沄,中是吾家太傅坟。当暑黄鹂鸣灌木,经冬红叶映斜曛。
六十八
马王庙下禁烟过,柳岸停桡集翠蛾。
挝鼓賽神三日会,险竿健舞疾于梭。
这首诗写嘉兴至海宁的长水塘边的马王塘庙会。张尧同《嘉禾百咏》“马王泾”下考证说:泾在郡城南七里。《九域志》云:始皇至此,因水势太大,建堰阻遏,并斩白马祭河神,封白马为王,后人建马王庙,并在每年“禁烟”(寒食节)举行庙会,祭祀马王,祈求平安、丰收。前两句写禁烟节举行庙会,岸边停满了船,平日少出门的美女也纷纷出来观看。下两句写庙会的热闹场景,鼓声冬冬,卖艺杂技,特别是高竿上卖艺的艺人,在高空作舞,手脚快疾,令人称险。朱彝尊《棹歌》36首也写到:“三姑庙南豆叶黄,马王塘北稻花香。”
六十九
啼鸟听残绿树丛,浮生自托醉乡中。
酒仙踪迹人谁识?作达惟传荷锸翁。
魏晋时“竹林七贤”中的刘伶以饮酒而闻名,据说其墓葬在嘉兴,这在前面的朱彝尊、陆以諴的棹歌中已有介绍。宋代初期有位林酒仙,是位类似济公的异僧,有不少神异故事流传,他也会写诗,养鹤嗜酒。在嘉兴东禅寺(前48首有介绍东禅寺)建有林酒仙祠。两位酒仙均与嘉兴有关系。前两句写林酒仙,他写的诗有“门前绿树无啼鸟”句,首句从此诗意引发,二句指出他以醉酒寄托浮生。后两句写刘伶,刘伶走到哪儿,喝到那儿,随身带着荷锸,关照死在哪儿,挖个坑葬在那儿。古人常以这种看似狂放荒诞的言行来寄托愤世嫉俗的内心。竹林七贤中的其他人也是这样。
七十
风荻秋深雪作花,柳洲亭外雁行斜。
归船只载幽澜水,不向瓶山问酒家。
这首诗写嘉善的几个历史景点。前两句写柳洲亭。亭位于嘉善城北,明代嘉靖年间为抵御倭寇,嘉善建城,城北正对河流,时嘉兴知府刘悫为风水提议建一墩以阻水势直冲,遂筑墩,称刘公墩,后在上植柳,成为一景点,名柳洲亭。也成为文人咏诗作文聚会处,明末清初有“柳洲八子”“柳洲词派”之名。诗中描写了秋冬季节的柳洲亭景色。后两句写幽澜泉和瓶山。幽澜泉在景德寺内,传说泉有三异:大旱不涸,煮茶无滓,盛夏茶水经宿而不变。元代画家吴镇画《嘉禾八景》图,其中有“武水幽澜”一图。嘉善魏塘镇也有瓶山,相传也是古代酒务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