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
唐小舟全集
易和加号（1）第1320章
当年，文舒大学毕业，分到省委组织部。他的爷爷奶奶就是公务员，父母也是公务员，虽然级别都不是太高，却算是家学渊源，家风纯正。当其他年轻公务员还埋在公文堆里，摸不清方向的时候，他就选择了下去挂职，第一站，回到了家乡泸原，在当时的地委组织部挂职科长。回到省里，果然就提了副科长。别人还没有明白过来，他又去援疆，回来提了科长，再去陵丘市委组织部，先挂职科长，后挂职副部长，回来提了副处长。如果不是吉戎菲担任组织部长，提拔他担任正厅级常务副部长，他可能当时就离开组织部，下去当市长了。
对于泸原的事，文舒说，文杰明这个人，我比较熟悉，算是我本家的叔叔吧，同宗，老家是同一个大队，那个大队百分之八十姓文。
唐小舟说，哦，那是蛮近的血缘。他也是组织部干部出身，当年你下去挂职，和他是同事吗？
文舒说，当年我去挂职，他还在教育局，我离开泸原后，他到了组织部。
唐小舟说，我有个印象，文姓好像是泸原五大姓之一。
文舒说，是的。文姓在当地有约一千多年历史，有三个乡，当时还叫公社，以文姓为主。当年在整个泸水地区，姓文的干部有不少，出了一个地委副书记，一个副县长。好像省里还有一个厅长两个副厅级。
唐小舟说，文杰明好像也是秘书出身吧。
文舒说，他这个秘书，可比你会来事。毕竟是在地市，还真不容易。我听说，他和老板的关系，那真是无微不至，部长家的家务活，他全包了，包括帮部长和部长夫人洗内裤，洗袜子。那时候，整个县委，只有三个大学生，九个中专生，他是其中之一。天之娇子，没有不傲气的，大家都看不惯他这种人。现在想想，他就是不一样，将这件事做得心安理得。今天总结的话，人家都不屑的事情，你做了，就成功了。
唐小舟说，那确实。哪怕后来我也当过秘书，且不说当年，就是后来，帮老板洗内衣的事，还真没干过。我估计我也干不来。
文舒说，干部能不能升职，不就是干出来的吗？能干不能干，领导说了算。领导怎么知道一个人能干还是不能干？接触多了，就知道了。那些不懂事的人，比如我们，只知道傻干，不知道还有巧干。文杰明干事，确实肯下苦功，同时，他也很懂得巧干。
唐小舟说，抢小城镇建设这个赛道，就属于他的巧干思维吧？
文舒说，他这一辈子，巧干让他受益了，所以，他一生在走同一条路。你还记得当年泸原地震吗？
唐小舟想，当然记得。那时，他刚当了赵德良的秘书，第一次陪赵德良调研，去的就是泸原。后来赵德良在江南省掀起反黑风暴，引爆点，也是泸原。当时的市委书记是宗盛瑶，市长董有志，副书记文杰明。事后，宗盛瑶落马被处理判刑，董有志就地免职然后退休，文杰明先是去中央党校青干班学习一年，回来后，安排在省委办公厅任职副主任。
唐小舟说，这里面，难道也有讲究？
文舒说，宗盛瑶比较霸道。其实也不仅是宗盛瑶，泸原少数民族多，长期和少数民族接触的干部，性格个个霸道。不霸道不行，镇不住。不过，文杰明这个人，很善于隐藏自己，当了副书记之后，韬光养晦，藏起了锋芒，所以，不仅逃过一劫，还利用这个时间，到中央党校拿了个文凭。
唐小舟说，真是时世造英雄啊。
文舒说，确实是时世造英雄。这次，他接任市委书记，年龄也差不多了。五年后，如果不能升上去，估计也就到此为止了。可同一级别中，他不算有优势的，无论是年龄还是能力，比他强的人不少。他如果不抢这一步，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唐小舟问，我听说，最后大家都在抢土地。手快的有手慢的没有，而且，价格的弹性还很大。这样一来，会不会有很多人从中搞名堂？
文舒说，我听到一种说法，这次如果全部查办的话，泸原的监狱肯定关不下。所以，整个泸原，都在捂盖子。
唐小舟说，这个盖子，能捂得住吗？哪来那么大的巴掌？
文舒说，所以啊，省里对这件事非常恼火，听说正考虑加强力量。
第三个电话打给戴天禄。跟戴天禄通话的时候，唐小舟问得委婉一些，他说，秘书长，我听说，有关农村土地流转出了一点事，省里很头痛？
戴天禄说，政府的事，哪件事不头痛？这就像居家过日子一样，一家有几个兄弟，贫富不均，个个都想过好日子。但是，穷日子不好过，富日子一样不好过啊。
唐小舟说，首长在上层，见多识广。像泸原这种情况，是独我们江南省一家，还是其他省也有？
戴天禄说，其他省也有，程度不同。泸原可能比别人步子迈得更大一些。
唐小舟问，这样的话，算不算抢跑？
戴天禄说，农村土地流转，是死杠杠，不能碰。谁碰谁犯规。
唐小舟说，但是，小城镇化建设呢？不就是农村房地产建设的另一种说法吗？
戴天禄说，有些地方，打的就是这个擦边球。毕竟，上面只有这个提法，并没有明确的政策规定。如果要搞小城镇化建设，就一定要放开小城镇周边的土地控制，不然，哪有土地用于建设？所以，一些胆子大的地方，就把城镇周边的一些农用土地放开了。
唐小舟问，我听说，泸原的那些土地，已经交给了买地的老板。这些人，如果硬要开发，省里有没有明确的底线？
戴天禄显得非常警惕，问，你怎么关心泸原的事？跟你们岳衡，好像没什么关系吧，你不会是听说了什么吧？
唐小舟说，我以为没有关系。刚刚才了解到，我们岳衡的一家企业，是我下来后重点抓的农村和农业集约化、产业化转型的典型，他们头脑发热，跑到泸原买了两千亩地。
戴天禄说，之润集团？他们在泸原买了地？
唐小舟说，这不是要落实农村土地流转吗？我还考虑，以之润集团为龙头，带动我们岳衡的农村土地有序流转。没想到，他们跑到泸原地买地，想搞小城镇化建设，协议资金一个多亿。这些地如果不能开发，破产都有可能。
戴天禄说，那你真得想别的办法。省里不仅叫停了泸原的城镇土地开发，而且明确了底线，一寸土地都不能建，任何人，建了一律强拆。
唐小舟说，我听说，省里的工作组，阻力不小啊。
戴天禄说，阻力再大，工作不能不做吧。那么多土地卖出去了，房子如果建起来，空在那里卖不出去，将来还是省政府的事，那时，事更大。这一点，省委和省政府，意见非常一致。我看，文杰明是昏了头，拿整个市赌博。
回到政府，唐小舟不得不放下这件事，开了两个会，主要处理正泰和的后续问题，以及两大项目申报的相关问题。
最后一个会议结束，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大家起身离去的时候，唐小舟对凌运楷说，运楷同志，到我的办公室坐一下。
唐小舟向前走，凌运楷跟上来，说，刘之润给我打了个电话。
唐小舟转头看了凌运楷一眼，问，他们去泸原买地的事，你知道？
凌运楷说，我听说她要去泸原买地，给她打过电话，明确表达了我的意思，不赞成。
唐小舟问，这件事，怎么没听你说起？
凌运楷说，两个原因。第一，你正忙着两个大项目的事。第二，我已经明确表达了态度，她也答应我会考虑考虑。我以为，她至少会给我一个答复。
唐小舟说，你为什么不赞成这件事？你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凌运楷说，我没想那么多，一是觉得，之润集团是我们岳衡的企业，是唐市长一手扶持起来的，在唐市长未来的布局中，应该挑大梁。另外，我觉得之润集团应该集中精力和财力，坚定一个方向，不能这山看着那山高。不能三心二意，那肯定干不好事。
唐小舟说，县一级要发展起来，最缺的，还是人才啊。又问，吴三友怎么样？他有房地产公司，没有想过去泸原买地？
凌运楷说，吴三友的房地产公司在收缩。
他们走到唐小舟办公室门口，刘之润已经坐在王新亚的办公室，见到他们，第一时间赶出来，说，唐市长，凌市长，你们一定要救我啊。
唐小舟推开门，同时转头看了刘之润一眼，心想，她倒是讲政治，现在不叫唐哥了。他跨进办公室，并没有走向自己的座位，也没有请刘之润坐下，而是站在那里，思考了一会儿，转身问刘之润，怎么救你？
刘之润说，唐市长，我能有今天，都是你一手扶起来的，你如果不救我，我就死无藏身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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