雏凤清声 | 要去小巷

教育   2024-10-05 11:00   江苏  






2022级 高三(6)班 刘慧敏



其实我也没多喜欢樱桃的。

三四月的晚风拂过湖畔的浮萍,万顷烟波,山温水软。抬头望去,温和的,缠绵的,平静的,那不是云。旁边三两户瓦房,总冒着零星的烟火气,絮絮烟火,从那一方烟囱里泛出,仿佛又在告诉我“兴尽晚回舟”了。我的脚踢踏在刚着了雨的颜色的泥土上。总是如此,像北岛先生说的那样:“我喜欢下雨天,光与影的界限被抹去,水乳交融,像业余画家的调色板。”布鞋上蹭上了泥泞,我也只是在旁边的青石板上跺了跺脚,便盘腿坐在这里,望着那棵树看了许久。日光弹指过,树影坐前移。栀子树的枝叶总是盛着阳光,像是梵高给大地织一出零零散散的光影,似破碎的又完整的童年一般。

栀子树将时代的风吹入了芳华,银雪荡开六月花。在那年仲夏,表哥同我种下了樱桃树。种樱桃树的土地是家门口的那块地。原本大舅是要在那片地里种满白菜与黄瓜的,表哥求了大舅许久,他才松了口。说是一起种的,实际上矮矮的我只是呆呆地站在廊檐底下,看着表哥把树苗根底放入早已挖好的大坑里,大舅则用铁锹轻轻地一点一点将土壤翻上去。自打那棵小树苗种下后,我动辄搬个小板凳,直勾勾地盯着那片土地,似乎只要那样看着,树儿就可以长出好多好多樱桃。表哥呢,则一手搬个小板凳,一手拿着蒲扇,坐在我身旁,将扇子偏了一偏,晃荡几下,携了些拂拂微风,扇去夏的燥热难耐。

表哥是小舅家的,大舅一家与外公外婆一起住着小院子,我在大舅家借住,两家离得不远,只隔着一条小巷,表哥总是穿过那条小巷,拉着我奔走在不同时间。那条小巷的似水流年,大抵是完整且纯粹的。小巷总是披上吹过葳蕤草木的风,踏在它的青石板上,我能感受到大地苏醒的脉搏。留得妩媚青山上冗长的蝉鸣,清脆不停。巷口的路灯渐晚了,也点燃了小巷里的浓浓秋意。黄叶总是在小巷里交织着,这是独属于小巷秋天的一场雪。在小巷里,没有喧闹浮躁,没有街区边的叫卖吆喝。于是我们走在小巷中,祝福每一株小芽的勇敢,尝着老友相聚沏上的一壶热茶。拥抱掺杂着阳光青草的风。陪伴着表哥,陪伴着我。每到暑假,表哥总是给我带来一香包的栀子花。他说:“随手摘的,这香。”我总是美美地接住,系在手上,芳香绽放。闻着花香,当场便做了一首诗:“山间栀子馥郁香,清风徐来飒诗章。瓣舞翩跹诉衷肠,幽谷幽兰意未央。”表哥只是爽朗一笑,给我竖起了大拇指。

“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一日入夏,一日返冬。六九也将至了,新年快到啦!那时,没有发达的网络,无趣的时光如同笼罩在天空的乌云,漫长的,沉重的。于是,表哥拉着我去小卖部买了两副扑克牌。就这样,我、表哥同外公外婆,玩得不亦乐乎。从孩童斗蛋到少女簪花,碧螺春茶接着绿蚁新酒。

除夕到了,新年到了。妈妈带我去拜年了,这是属于我们的节日。一路上,我看着飞上枝头的鸟,落在田里的雪。快乐藏在烟花中,心愿溺在孔明里。

“鼠报平安福满堂,万事都吉祥。”好像不吉祥。

夜色渐浓,明月照应在窗棂上,形成一道斑驳的影。电话那头,大人们焦急地说着,妈妈让我好好待在大舅家,披上棉袄出门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妈妈不说,其他大人也不说。隆冬,寒风凛冽,万物萧瑟。江水泛着斑斑泪光,宽阔的河面显得格外清冷。江水悠悠,带着冬天的寒意,仿佛诉说着无尽的哀愁。枯枝遥遥,偶尔传来几声鸟鸣,却也难掩冬日的寂寥。驰隙流年,恍如一瞬星霜换。这才从大人们口中了解,表哥走了。说是拜年那天,表哥去船上喝酒,醉酒坠河。妈妈没让我去见表哥最后一面,她只是跟我说:“表哥从河里打捞上来的时候,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那个冬天的风,寒冷且凛冽。仿佛带着刀子,割伤每个人的心灵。樱桃树还是小树苗,站在家门口,孤独且坚韧。但它还是没熬过那个冬天,成了家门口最让人心疼的景象。雪花飘飘荡荡,掩盖了大地,也掩埋了樱桃树上曾经那些翠绿的叶子。

那年初春,我在樱桃树旁边种下了一株栀子花,请小舅帮忙打理。三年后的初夏,我又回到了外婆家。栀子已经长大,茁壮的一株。阳光充足,雨水充沛,空气清新。栀子树的叶子翠绿欲滴,犹如一把小巧的蒲扇,筛去了夏的燥热难耐。我将手间香包打开,摘了些栀子花,放在里面,挂在枝头,轻轻地说:“哥,我们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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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导老师:周旭英

常州市新桥高级中学
新桥中学在长期的办学实践中,确立了在本地区不可或缺的重要战略地位,铸就了“自强不息,勇于争先”的新中精神,培育了“正直、勤奋、求实、进取”的校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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