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乌兰布统的契机很简单——春节不想回家。
恰好同事问我要不要去乌兰布统带队,于是简单看了下行程,冰雪对我来说其实吸引力不大,毕竟我刚刚结束西藏的带队,已经见过“世面”。
但了解到这是一个低温可达零下30℃的地方时,我瞬间就决定了:必须去!我倒要见识一下零下30℃的世界!(要知道夜晚的西藏冰川也才零下15℃左右)
©般般
内蒙古
你过分低调!
如果不是要去乌兰布统,我压根不会主动去了解内蒙古这个地方。
比起旅游圈年年爆火的新疆和西藏,面积排名全国第三的内蒙古堪称低调得过分,以至于我们提起内蒙古时,统一的模板化印象只剩下蒙古包和大草原,似乎它除了这两点就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草原上的牧羊人©小娜
但如果你认真了解过就会知道,辽阔的疆域注定会赋予这片土地多种自然地貌和丰富的自然景观,其观赏性和可玩性甚至不输新疆西藏。
©高德地图
从地图上看,内蒙古是我国最北边的一片狭长区域,连歌词里唱的“北国以北”也不得不在此戛然而止。
从地貌上看,内蒙古以蒙古高原为主体,兼具山地、丘陵、平原、滩川、河流及湖泊,同时涵盖森林、草原、湿地、火山、沙漠等丰富的自然景观,由东向西分别呈现出了森林、草原和沙漠三大自然带。
©dashiyiyuan
莽莽森林的代表「大兴安岭」在这里;
有“绿色宝库”之称的四大草原之一「呼伦贝尔」在这里;
魔鬼曲线最美沙漠「巴丹吉林沙漠」也在这里。
让人不禁感叹:曾经那门让人背书背到头疼的地理学科,落实于现实世界之时,居然也是如此美妙的学问。
内蒙古 ©柠乐/袋鼠/悦旅
同样值得一提的是内蒙古巨大的东西南北跨度。要知道,中国东西两端一共横跨4个时区,内蒙古仅一个省就跨了2个。从最西边的额济纳,到最东边的满洲里,实际距离相当于从北京到海南!
迥异的地理位置还催生了有趣的文化差异,中部和西部地区由于与山西、陕西以及甘肃毗连,这里的人们说话都带有山西话、陕西话、甘肃话等多种特色口音。而东部地区靠近黑吉辽,连带着口音都是一股东北大碴子味儿!
交通出行上也带有明显的地域特征,以赤峰市为例,很多人连自治区首府呼和浩特都没有去过,更倾向于前往距离更近的辽宁、沈阳。正如我所去的乌兰布统,虽然是内蒙古的活动,但集合地却并不在内蒙古,而是在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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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站:北京
登万里长城
提到北京,大多数人最先想到的不是故宫就是长城,这两处地标甚至已经超越北京而成为中国在世界上的代表。
©般般
我在几年前也和同学去过一次北京,五天四晚包括硬座10小时往返武汉,靠着一双铁腿几乎走遍北京所有的景点,隐约摸到了徐霞客”双足俱废”的至高境界,到最后每走一步脚底板都钻心的疼。
即便这样了,也还是对因时间不足没能去一次长城而捶胸顿足万分遗憾,大概登长城已经成为中国人的众多执念之一,毕竟,“不到长城非好汉”嘛。
©阿K
幸运的是,多年前的遗憾,终于在这次得以圆满。虽然已经从无数的视频和文字中遥望过长城,但身临其境的感受仍是无可取代的。
与北京热门的八达岭、慕田峪长城相比,河北滦平的金山岭长城知名度相去甚远,但一句“万里长城,金山独秀”也让不少人慕名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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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长城的前一晚我们住在木兰围场(塞罕坝国家森林公园),就是《还珠格格》中主人公们策马奔腾的那片大草原,清朝时这里曾是皇家猎苑。冬季的木兰围场,虽无绿草如茵,却多了几分苍茫与辽阔。
第二天登长城之时,正值早晨太阳初升,阳光洒在长长的台阶上,金色光辉与灰色砖块颜色交错,显得神圣又肃穆。沿着城墙向上攀登,一、二百步间,就有一座碉楼,分布十分密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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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点处的文字介绍,金山岭长城是明朝戚继光监督修筑的,据今已有四百多年的历史。那时京城东的古北口是少数民族进犯北京的必经之地,金山岭是京城的防御前沿,筑有三道城墙,并增加了碉楼,派重兵把守。在戚继光任总兵期间,此线上“数年无虞”,无人能突破这道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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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仰望,长城如一条巨龙般盘踞在山峦之间,将天空分割成不规则的形状。更远处的山间,雾气还没有散去,罩着朦朦胧胧的山影。
我尤其喜欢从箭楼的瞭望台往外望,小小一方窗景,隔绝了现代的气息,仿佛真能从现实一眼回望到百年前的过去,窗内是岁月静好,窗外是烽火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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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金山岭长城上远眺,我忽然想到戚继光将军,他修建金山岭长城时是否会料到今天?曾经和我站在同一个位置的士兵,是否能想到有朝一日敌族变亲族,天下已大同?
身处被时间沉淀过的场景,很容易把人带入历史的视角。要说有多么深刻的感悟实在谈不上,但从一些情不自禁的联想中,总能咂摸出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感,只好借前人之语做个总结,以“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道一声唏嘘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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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的民族
粗犷、热烈、冒着热气
和极寒的气候不同,北方的民族虽然生在冰天雪地里,却能把日子过得咕嘟咕嘟冒热气,就跟蒙古包里沸腾的奶茶一样。
每个去过东北的人都不会否认老铁们的热情,仿佛他们打娘胎里就自带E人基因,有时候我都疑惑,黑土地难道真有神奇的培育魔力,能把这里的人们养出与温度大相径庭的性情?
零下一二十度的严寒或许能让俄罗斯灰熊冬眠,但阻挡不了北方人出门的决心,南方盛行的堆雪人打雪仗只能算是菜鸟级玩法,实际上的雪地活动多得让人眼花缭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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滑雪圈
这大概是东北的独家项目,我在新疆和西藏都没见过。坐在一个类似轮胎的充气橡胶圈上,从高高堆起的雪坡往下直冲,既有堪比滑雪的失重感,又因为身体被稳稳托住而倍感安心,大人小孩都玩得不亦乐乎。
多伦湖滑雪圈©般般
多伦湖滑雪圈©般般
乌兰布统滑雪圈©般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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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地漂移
同样是坐在雪圈里,但这回不用人力拖拽,而是用一辆汽车拖着一串雪圈,汽车在冰面上呈蛇形走位,后面的雪圈便跟着左摆右晃,司机油门一踩,后面的人就能体会到刺激的漂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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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伦湖冬捕
冬季的多伦湖,湖面被厚厚的冰雪覆盖,形成了一片天然的滑冰场。抵达多伦湖已是中午时分,猛烈的太阳光空有亮度,没有半分热度,把整片天地都映照得过分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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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民们穿着厚重的棉衣,戴着皮帽和手套,他们先用冰镩子在冰上穿凿出一个洞,光这个过程就得耗费不少时间。然后,将引绳木杆下到水下,通过拨杆洞用拨叉拨动引绳木杆前移,当引绳木杆成功地将鱼网从入网口牵引到出网口后,就是收网之时,每拉出一条大鱼我们都忍不住欢呼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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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游客而言,冬捕只是一次新奇的体验,但对于生活在这里的渔民而言,这是他们祖祖辈辈赖以生存的必要技能,世界是以这样的参差在运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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驼拉爬犁
马拉爬犁最初是过去东北农村常见的一种交通方式,直到后来现代化交通普及以后,这项交通才逐渐带上娱乐性质,又演变出车拉爬犁、骆驼拉爬犁等更多样的玩法,可见劳动人民的智慧确实是无限的。比起其他项目,坐爬犁少了些许刺激,但拉风程度倒是不同一般,叫“雪地上的法拉利”算得上名副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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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驼冲雪
一个纯粹的观赏项目,却捕获了一大批摄影师。骆驼站在高高的雪坡上,时而缓缓行走,时而疾速快跑,在逆光中刻出清晰的剪影,随手一拍都自成一段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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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祭火仪式&呼麦
蒙古人崇拜火,视火为生命与兴旺的象征,敬火为神。过去蒙古人吃饭前首先要用奶酒敬火;现在则要在每年腊月二十三举行祭火活动。我们所看到的祭火仪式趋于表演,但仍旧能看出这些表演者的郑重其事。
仪式举办到最后,主持人带领全场人跳起了安代舞,极具穿透力的呼麦声将现场气氛推到一个高潮,在嘹亮而悠长的歌声里,我们几乎要和蒙古朋友们怀着同样的虔诚,盼望这一刻的天籁真能邀来火神赐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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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接一个的热火朝天的活动中,我得出一个自以为正确的观察结果,再冷的天气也没法冻住一群人烘出的生活的火热。
在冬日
想过清洁又健壮的生活
日本诗人高村光太郎说:
“到了冬天的早晨,心就开始雀跃,想高声大喊,想过清洁又健壮的生活。”
在乌兰布统的某个早晨,看着窗外银灰雪亮的世界,我想我突然有些理解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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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因为南方的冬天雪下得不够多,抑或是花草树木灰败得太彻底,文人们在描写冬日时总是将其固定成一个埋藏活力的季节,宜静不宜动。
但乌兰布统的冬天带有令人雀跃的魔力,让人想要大声欢呼:呀,这世界怎么这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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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醒来,会看到蓝色和粉色交织的天空,铁丝网围栏在雪地上勾勒出淡淡的轮廓,远处的电线杆和电线延伸至无尽雪原,混淆了晨昏的界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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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野几乎被茫茫大雪完全覆盖,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存在当属一丛丛白桦树,光秃秃的枝条不但没有将它的生命削减半分,反而显示出它别样的顽强。
阳光透过树梢洒下斑驳的树影,也在雪地上构成无声的琴键。天空湛蓝如洗,没有一丝云的遮挡,阳光明媚,给人温暖的错觉,也创造出一片干净透亮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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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步中©般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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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步中©般般
村庄里的雪要少一些,部分屋顶、墙面被积雪覆盖,笔直的公路仿佛受了春天保护,不沾半片雪花,露出全部的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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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黄昏时分,猜测晚霞的颜色甚至可以成为一个固定游戏。有时候天空是粉色的,分不清是清晨还是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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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也有可能渐变为浅紫色,通常是在暮色将尽,路灯还未亮起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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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时候还是橙红色,不同于夏季奔放的火红,这里的晚霞犹如古代仕女脸上的胭脂,淡雅而不失风情,也没有过多的修饰和点缀,只用最纯粹的色彩来呈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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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天空不见黑色,只有又深又厚的蓝,镌刻着一弯弦月。零下15℃的北方雪地里,也依然有人愿意为枝头的月亮而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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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人来到这里,都会像高村光太郎一样,也像我一样,想要在这样一个干净的世界,过着清洁又健壮的生活!
冬季乌兰布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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