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十二军文工团老战士文集》|| 《中国人民志愿军战地画选》解密(李南浦)
文摘
2024-09-30 23:32
北京
在50年代的美术爱好者中,很多人都为《中国人民志愿军战地画选》一书倾倒。它就取材于抗美援朝战斗英雄的真人真事,画面栩栩如生,使读者似乎身临现场,目睹一幕幕悲壮历史的发生。它使人振奋,令人赞叹,催人泪下!当时的中国高级美术学府,在校园内挖战壕、打坑道、修工事……他们不是备战,而是在学习苏联的《社会主义现实主义》创作模式(用19世纪巡回派发展起来的契斯恰科夫教学体系)培养中国的美术家。他们创作时,按需要布置环境,再用炸药爆破,加入化妆后的模特儿,灯光一打,烟雾弥漫。学生只要有写实的功夫,按照布置的景物画出来就是一幅“战争画”。而且上面实物的细节、质感、肌里都可以画得十分逼真。这对于从未见过战争的学生是有益的。不过要与《画选》的作品相比,就相形见绌,总觉得似乎少了点什么。《画选》的可贵之处,首先在于它的全部作者都是在朝鲜战斗和生活了几年的战士。这些作者都是战争的亲身参与者、幸存者,同战士爱憎一致,心灵相通,对战斗的细节了如指掌。创作时,万千回忆奔泻而出,下笔如有神。升华为创作灵感后,随心所欲而不逾矩。1951年,“祖国人民赴朝慰问团”的文艺工作者中,有人是经历过日机大轰炸的幸存者。他们说:那时空袭每天多达五六次。在声若哀号的警报声后,那种随时可能死去的恐怖,令人紧张得喘不过气。可是在朝鲜却听不见警报。因为24小时内,每分钟都处于紧急警报的环境中,随时都有比紧急警报更恐怖的敌机飞鸣、俯冲、轰炸、扫射。所以,对能在这种环境里镇定而乐观的工作和生活的同行,表示真诚的敬佩。其实,这只是每个志愿军战士的一项基本功。他们在下一分钟就可能死亡的情况下,也能放松地生活与工作。的确,也只有具备这种经历了面对死亡的心理素质并锻炼多年的人,才能真正理解战斗英雄们面对死亡而毫不畏惧的心态;也才能正确地表达出英雄的高尚行为,画出像《画选》这样的动人作品。《画选》有一件事,现在可以解密:《志愿军战地画选》实际上是《志愿军第十二军战地画选》。因为《画选》中全部英雄事迹都是十二军的,《画选》中全部作者也是十二军的,《画选》创作的组织者也是十二军。因此,叫它《志愿军第十二军战地画选》也是准确无误的。《画选》是在不到两个月的休整期内完成的。从组织、学习、下连收集素材,到完成初稿、讨论、修改、定稿一气呵成,并保证了质量。应该说是作者的战斗经历和生活积累帮了大忙。美术队员是部队中的文艺兵。按照传统,我军在战斗中文艺兵的主要任务是兵。现代战争是没有前方后方之分的。战役开始,美术队员根据需要从机关下到连队,同战士一样的涉冰川、卧雪山、挖野菜、吃炒面。经常担任的任务是:打扫战场、掩埋烈士遗体、带领战俘、护理伤员等战勤工作。这些生活,在创作中成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素材源泉。一经主题激发,立刻溅发出各种灵感的火花,成为高质快速完成任务的基础。生活是可贵的。但是单有生活,并不能产生艺术。同样体验和积累了战斗生活的队员中,也有人因技巧薄弱而功亏一篑。同样有生活的队员,完成作品的质量与数量上也有很大的差别。当时,何孔德是独领风骚的。不过,这也使队员们看清了到达成功的距离,普遍加强了对造型艺术的钻研与提高。几十年后,从十二军一个军的美术队队员中,出了何孔德、郑洪流、赵光涛、曹增明……等一大批在国际、国内很有影响的知名画家和高级美术人材。画出了:《出击之前》、《会师》、《上甘岭》、《二次战役》、《淮海大捷》……等优秀的佳作。十二军的美术力量,在众多的军中为何一枝独秀,秘密何在?看看下列当时的业务领导,可能会得到解密答案。首先,军政治部副主任唐平铸,30年代就读于日本帝国大学艺术系,本人擅长作画;政治部主任老红军李开湘,参军前也学过画;文工团团长张展,抗日时期搞过专职美术工作;长期领导美术队的队长王建敏,是太行时期鲁艺美术系的学生……俱乐部工作中有句行话叫“首长偏爱”,是说首长爱哪项活动,哪一项活动就开展得好。这也许是军美术力量强的答案之一吧。再一个鲜为人知的秘密,是这本画册的原稿在战争中曾被炸得千疮百孔,险些无法问世。1953年春,受尽百年屈辱的中国人,成功地顶住了比八国联军多一倍的十六国联军,双方相峙在“三八线”上谈谈打打。十二军休整待命,政治部住咸兴南道水东郡秀山里。这里已被敌机炸得剩下不足五间破房。与公路垂直的方向有条小山沟,走到山脚就是政治部的驻地。再翻过一座小山,则是终日轰炸声不断的军后勤兵站。在最暴露的目标旁边,常常是最安全的。这可能是一种“灯底暗”的韬略。因此,我们也习惯于在轰炸目标的旁边,静心的工作。那是友邻部队移防前盖的一间草屋,两间小屋约十多平米,光线比防空洞好多了。我们用来在此润色正稿。队里命令我们一定要在屋旁挖一条防空壕。那时,土未解冻,一镐刨下去震得虎口酸麻,却只能刨出一个白点。任务又紧,大家真不愿挖,但又不能不挖。没想到这次劳动还真的派上了用场。1953年2月28目,上午八九点钟,大家正在欣赏新完成的正稿。突然听见几声爆炸声。起初大家还以为敌机在炸兵站,没人理会。接着,轰轰的炸弹爆炸声,由沟口向我们逼近。那刺耳的、撕裂的空气的尖啸声与爆炸声向我们扑涌而来。我感到耳膜“嗡”的一下就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了!过了几分钟,我逐渐清醒。在黑暗中,发现了一丝亮光。我叫道:“我看不见了!”在黑暗中我本能地向透光处摸索过去,用力拨开压在我身上的破梁断柱,在硝烟与尘土的浓雾中向防空壕冲去。紧接着何孔德、周祖铭、向天野、吴志宏都先后挤出破房,跳下了一人多深的防空壕。轰炸的高潮刚过,清点人数发现少了两个气正准备去找时,张笃舟满脸灰白的跑来,绿色的军帽帽沿下流出一条鲜红的血迹。周子琳也负了伤,他用左手托着右手腕,歪歪倒倒地跳进交通壕。原来他刚一蹲下就被弹片打断尺骨。弹片穿透棉衣,正好停留在心脏部位的衬衣处。若不是尺骨挡了一下,他也就没命了!我见他面无血色,表情痛苦,血流不止,急忙跑出防空壕去找卫生员。刚跑到沟边岩洞旁,敌机又俯冲下来。在洞口的李政委和警卫员都高声叫我快进去暂避。敌机足足打了半个多小时,才空袭完毕。王建敏队长叫我找了条毛驴,把周于琳送到野战医院转回祖国治疗。事后查明:一颗重磅炸弹正投在当时画画的窗前,在距离我们还不到五步的地方爆炸。好在那里是一个斜坡,弹片斜飞而上,汇同气浪把草房炸塌。否则,美术队将有全军覆没的危险。再看画稿,像是在垃圾堆中觅宝,慢慢地一张张掏出,张张都污裂破皱!有的还留下炸弹碎片洞穿的弹痕。休整期将要结束,已没有时间重新再画了。我们面对着一堆残缺的画稿,像母亲面对着自己刚刚出生就濒临死亡的婴儿,心碎肠断,伤心欲绝!后来,何孔德出主意挽救了危局。大家设法把画压平,在后面用纸补洞、补裂,前面用自粉加水彩色厚涂补洞,再着色统一。经过一番努力,总算完成了《画选》的原稿。修补后的《画选》原稿由曹增明带到北京印刷时,得到美术界同行们极高的评价。张安治先生说:“你们这些画是怎样创作的,为什么不早拿来发表?”《人民美术》主编倪贻德教授亲自撰写了评价十二军美术队的文章。除选用《画选》中很多作品外,还把《杨国良》一画,选为《人民美术》该期的封面。1955年,《第十二军战地画选》升级更名为《中国人民志愿军战地画选》,由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新华书店对外发行。以后,又有部分画选入电影《上甘岭》用作一片头。“从一滴水可以看一个世界”。每当提到《画选》,半个世纪前的往事历历在目,令人感叹不已,令人不吐不快,故记叙之。史料记载:刘邓六纵文工队前身是八路军129师新一旅黄河剧团,1949年2月改编为第二野战军十二军文工团......【太阳寨上堡英杰纪念碑】收录了黄河剧团、后称“六纵文工队”的部分队员英名,他们是: 邮箱:2727619943@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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