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 | 医脉通
作者 | 亦一
你认为“好人有好报”吗？
这是一位罹患癌症的医学博士，时日无多时最难以释怀的执念。
癌症晚期医学博士连麦大冰：我觉得我自己是个好人
近日，一位癌症晚期的医学博士连麦大冰的视频在网上引发广泛关注，从这段近17分钟的视频中，我们看到了命运的无常和医生的不甘。
这位医生是位医学博士，在一线三甲医院工作，今年37岁，没有结婚，他说他的一生基本都在学校，也很喜欢自己的工作。可上天不公的是，在他最意气风发的年纪却被确诊了癌症。
如今他已经进行了2期放化疗，把房子卖了，工作也辞了。
不过一直在治病救人的医生，站在癌症面前，他陷入了迷茫、不甘、难以自洽的沼泽。
过往他一直在坚持当一个好人、好医生，但命运却没有给予正面的回馈，反而剥夺了他活着的权利。
可以说他把所有的善意都给了别人，自己却迎来了最残酷的结局。
为了让病人能够接受治疗，他前前后后给病人垫付了40万左右的医药费；为了减轻病人的负担，他给病人开便宜的药；他还会给没有看护的老太太换尿不湿；还捐助了2个山区孩子上学……哪怕是在自己身体不适、半离职状态下，因为病人远道而来特地找他，他亦不惜拖着病躯给病人坚持做了9个小时的手术，中途还出来吐了好几次血。
可这样一个好医生，世人和命运都不曾善待他——
病人感恩戴德借下的钱，如今不过收回2万左右；因为开便宜药总被主任约谈，被科室排挤，夜班也总都排给他。最残忍的是，罹患癌症之后，命运给他的暴击却成为了别人攻击他的利刃——你自己看癌症，你还得癌症啊，你医术也不行啊！
无奈、憋屈、愤懑……这些情绪都很少，只是在倾诉的过程中无意识的反复、强调了好几次“我觉得我自己是个好人”。
其实，他也在指责命运的不公吧，尽管他没有问出那句为何好人没有好报，但是他的每次陈述，都是对这个问题的血泪控诉。
好人没有好报！患癌之后该如何自洽？
当一个特别纯粹、认真、善良的人认清了这个世界的真相之后，内心是极其煎熬和痛苦的。
他曾近乎逾越底线的共情患者，原以为患者与其是双向奔赴，没想到医生之于患者的价值不过是利用。在与大冰的对话中，他无奈的说，他们认为我把人救活是理所应当的，认为我创造不了医疗奇迹我就该死。
人性的幽暗与他正面的世界观再一次发生碰撞。
而一次与云游喇嘛的对话，更是直接坍塌了他的世界观——
喇嘛说：你这一辈子什么都没做，所以等于浪费了生命。
医生说：我拯救了很多生命。
喇嘛说：你拯救的是本来就该活下来的人。
作为一个医生，他觉得自己的信念崩塌了，曾经那么理智的一个人，现在逻辑也完全不能自洽了，所以这应该也是令他痛苦的执念之一。
尽管有网友觉得喇嘛的这句话是在抹杀一个医生的努力和价值，但我从一个“佛渡众生”的角度思考，我更愿意相信这位喇嘛是想这位医生从医者的身份中剥离出来，脱离这个禁锢，真真正正的回归自己，在人生这个特殊阶段摆脱所有的束缚，只为自己而活。
因为之前的37年里，他本科5年，研究生4年，博士又上了4年，他在医院已经取得了副高职称，可以说他的一生都在为做医生而准备着、努力着，他似乎没有真正的为自己而活，所以我相信，喇嘛的话是让他解脱，而不是让他陷入不能自洽的挣扎之中。
整个视频还让人泪目的一个点在于：
在视频的开头，他说，我讨厌我的病人。
但在这个视频的最后，他却动容的说我希望我的每一个病人都能健康。
在这一刻，我更愿意坚信他是一个好人、好医生。“世界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在这一刻具像化了。
最后的最后，他还讲了一个故事，他说他把自己卖房的钱借给了一个十年没见搞金融投资的女同学，原想着这位女同学会卷着他的钱跑路，但没想到那个女生拿这笔钱赚到钱后，还给了他。
女生还问他你结婚了吗，要不然我嫁给你？
他却说，嫁我以后，你要当寡妇。
语气中带着嬉笑，但笑声之下尽是苦涩。
你说他怎么能甘心呢？
他还没有结婚，也没有子女，可当这样的人生快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时日无多，已经没有人生了。
说遗憾怎能不遗憾呢？
史铁生曾说：“一个真正想死的人，不会再计较人们说什么，一个拿死说来说去的人，以我的经验来看并不是真的想死，而是……”
“而是什么?”
“而是还在……还在渴望爱”
就似他好像在坦然的调侃女同学做寡妇这件事一样，在视频里他也曾多次提起自己给患者垫付了多少多少钱，其实他在意的根本不是这些钱，他只是想要人心的反馈，在他的生命尽头，他只是希望别人能真心待他，哪怕问候一句。
在我看来，这位医生是一个绝对的浪漫主义者，只不过在如今这个世道下，只剩下了悲怆和苍凉。
活着与死亡
为了活着，可以说，大多数人都在日复一日重复着枯燥无味的工作。
你说这个工作有没有价值呢？
那大抵也是有的。
不过只有在某些时刻，大家才会幡然悔悟，原来这一切并没有太大意义。
特别是生命走到尽头，却发现自己没有好好享受人生的时候，这种悔恨会更明显。
这位医生也感慨到，当自己的生命是无限的时候，反而觉得自己特别忙碌，但当已经有一个期限的时候，突然间就觉得好像无事可做。自己生病后突然想明白了，对于学业、事业、医术、职位、金钱的追求，已经都没有意义了。
弘一法师曾说，生病并不是因为你做了什么缺德的事，也不是你做了对不起别人的事，老天才会去惩罚你，而是你做了太多对不起自己的事。过度的紧张、劳累、忧心和悲伤会导致身心的负担积累，最终让我们病倒。我们每个人都在吃五谷杂粮，生病是很正常的现象，并不是老天在惩罚你，而是提醒你：是时候该歇歇了，该修养放松了，不要再拼命了。
结合这两段话，或许是对身体尚还健康的你我，最好的劝解。
这位医生说，那个他从9岁资助的小孩现在一直陪着他，或许这个男孩和上文中那位女同学会是他人生中难得的慰藉。
这里，我想起了美国著名神经外科医生保罗·卡拉尼什编写的一本书《当呼吸化为空气》( When Breath Becomes Air )。保罗在36岁人生巅峰时期被确诊为肺癌，从此，一个风华正茂的天才医生变成了生命走向尽头的患者。在与疾病的斗争中、在直面生死中，保罗开始以医生和患者的双重身份反思医疗和人性，并执笔记录为数不多的余生。
你看，哪怕是在人生终点，站在死处，也可以让生命开出一树繁花。
这个医生说，他每个月拿8000元国务院津贴，却没能报答国家，他还说自己的科研也没完成，没有办法给大家留下医学结晶。
在此，我想说，您已经做得很好了，您前面37年的人生已经结下累累硕果，这一次，该为自己而活，去释怀、去放下、去让自己的人生开出最壮丽的花，无关乎果实，无关乎其它，只在于你本该活出的肆意潇洒。
责编｜亦一 阿泰
封面图来源｜视觉中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