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河 ▌胡志宇
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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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1-20 06:18
湖南
老家附近有一条河,便是沩河。河水蜿蜒,源于不远的沩水村,自西向东,最终汇入湘江。这条河,贯穿了我的整个童年回忆,承载了我儿时太多的欢乐与希望。都说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条河,河水中流淌的是光阴的故事。无论身在何处,都能感受到哗哗的河水声和鳞星的闪亮。离开家乡多年,虽距不远,那片风土人情却也渐渐疏淡。春节回家,闲来无事,想着驱车去河堤上走走看看,寻找一下儿时的记忆。记忆中的小河,河水深浅不一,清澈明亮,流淌在云山山麓之下。河水两岸,河堤耸立,堤上郁郁青青,满是绿树翠竹,如同两条青龙随着河水蜿蜒盘踞。一到春天,野花表情绽放,尤以白色的刺花居多,丛丛簇簇,白的像霞。而嫣红的映山红穿插在其中,开得分外热情。竹是小竹,高不过二三米,从簇而生,枝叶繁茂,交织密布。竹、树和荆棘,在河堤上,形成了一个个的小丛林,而堤上有一小路,贯穿其中,那是探险者的天堂。儿时的我们,三五成群,猫走于其中,乐不思归。我们总能从中开发出无穷的乐趣。春天里,一场春雨后,刺花的幼芽就争先恐后地拔地而出,这就成了我们的美食。选茎杆肥硕的,折断,轻轻撕去毛茸茸的表皮,青绿色的茎肉放入嘴里咀嚼,汁水丰盈,酸酸甜甜,一股特殊的清香味沁人心脾。再抓一把映山红的花朵,拔去花蕊,胡乱塞入嘴里,酸爽之极。临走前,扯几把小春笋,回到家交给父母,配上一点酸菜,便是晚餐桌上的一道佳肴,希望可以抵消满身泥泞,挂破衣服的一顿臭骂。迫不及待地到了夏天,河里自是游泳的圣地。放学后,结伴同去,扔下书包,褪去衣服,扑通扑通地直往河里跳。可惜没什么技巧,大概都是狗扒式。幸亏河水不深,也没甚危险,大抵只能淹到胸口。扎个猛子,潜入水中,河水之中还可见到惊恐的小鱼流窜。我记得某处有个高台,约有四五米高,台下是一深潭,便是天然的跳台。胆子大点的,便邀约在此比赛跳水。捏着鼻子,腾声跃下,噗通砸在河里,及待探出头来,一抹头顶水花,看看同伴羡慕的眼神,感觉比奥运冠军还神气。水潭四周怪石嶙峋,也是抓螃蟹的好地方。运气好的时候,探索其中,能有不少收获,当然也免不了被夹得手指红肿。秋天是收获的季节,而我们最大的乐趣却是去堤上抓蝗虫。不知道为什么,小时候记得堤上蝗虫横行,河堤上趟走,随处可见蹦哒的蝗虫,嗖的一声就消失在竹从里。早上九十点钟,是抓蝗虫的最佳时间。那些翅膀硬的大飞蝗,喜欢呆在竹从里,草地上,喜欢在露水弥漫中晒太阳。屏息静气,慢慢蹲下,双手一捂,即可收入囊中。抓蝗虫最怕的就是它的秘密武器,那两条长着锯齿的大长腿,一不留神,就蹬在你的手中,剧痛难忍松手,它则乘机落荒而逃。待到清理胜利果实,草绳一串拎走,凯旋而归。不过我们这倒是没有吃蝗虫的习俗,逮到的蝗虫,养在瓶中几日,大抵都以饿死善终。除了抓蝗虫,秋天还有一个最大的福利就是摘窝泡,有点像野生的草莓,大概是刺花的果实,殷红汁多,酸甜可口。可是对于我们男孩子来说,吃倒是次要的,终究比不上抓蝗虫的乐趣。冬天的河里是冷清的,北风呜咽,草木凋零,只剩下一丛丛的芦苇花,在寒冷的风中摇曳。河水虽不结冰,水量也小了,许多地方露出了干涸的河床。冬天的小河对我们的吸引力小了许多,我们的阵地都转移到了河边的庄稼地里,收割以后的田里,禾梗林立,草垛成群,那是我们捉迷藏的好去处。玩打仗,抓敌人,那片辽阔的天地就是我们的战场。不知道怎么有那么无穷无尽的精力,在田野里追逐,在田埂上奔跑,挥洒着呵呵的傻笑。回忆终究是美好的,她是存留于我们心中的那一抹甜蜜。待到我们真地又来到了河边,虽有心理准备,也不禁大失所望。眼前的沩河,早已不是记忆中的样子。记忆中郁郁青青的河堤,已经成了一条光秃秃的堤路;河道清理,水面倒是拓宽了许多,冬天杂草丛生,哪里还有记忆中的样子,清凉的水面只剩下一条混浊的小河在喘息。心中有点懊悔,不该去看,应该就让那些美好的记忆长留于心。也许很多的从前,就像这呜咽的小河,匆匆流走,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