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家教 育儿育己
编辑跟我约稿，让我围绕“什么才是真正的快乐童年”这一主题谈谈自己的看法。因为大家都意识到童年会对人生产生很大的影响，拥有快乐童年的孩子才是健康、幸福的。但是，什么才是真正的快乐童年呢？父母怎么做，才能真正给孩子一个快乐童年呢？这的确是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
快乐本身千差万别，每个人对幸福的感受各自不同，我不是育儿专家，恐怕给不出特别有价值的参考。但编辑的话，的确一下子把我拉回到我的童年时光。我总结我的童年经历大概具备三个维度：宽度，深度，颗粒度。这三个维度组成了快乐、温暖、明媚的童年，为我当今人生打下了一个很好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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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很小的古城，我度过我的童年。老屋的凉荫，失了封面的只剩半本的唐诗，和小伙伴们没日没夜玩的游戏……那些记忆至今依然鲜活，它们告诉我童心所在的地方，时光长青。
古城虽小，但一个孩子的想象是无限的，我们的玩法也让童年变得很辽阔。那时候，我们常常对着江边的轮船想象远方，常常对着校园的后山想象另一个世界；我们模仿武侠小说里的片段，把母亲的围巾披在肩上走来走去，扮演侠女；我们企图辨认出满山野菜中的“断肠草”，作为一个侠女，不认识一两种毒草，出门也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啊。
小伙伴们说郊外某座山里有一个山洞，经过验证可以安全通行。于是我们几个人一起去探险，仿佛要去寻什么宝藏。那是春天，路上春泥湿重，黏性极大，走一段，鞋子就被裹得像粽子一样胖大。于是停下来刮泥，再走。山洞本身也远比我们想象的曲折，最狭窄处只能通行一人，而且必须四肢着地。地上湿滑，一群人爬得非常狼狈。那些狼狈的、荒唐的、可笑的经历，在我的回忆中，却是快乐童年的必备。
现在我常常觉得，都市生活让孩子们的世界变得逼仄了，即便旅行，也常常是在车里，在酒店中。只有与辽阔的大自然亲密接触，这样的童年才具备一定的宽度，这是快乐的刚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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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的童年是要有深度的，我童年的深度，来源于阅读。
当时我们家里有几本书，没有封面，不知书名，只知道是古诗集。我翻来翻去，自然也就翻熟了。下雨天，出不了门，我就在客厅外的檐廊下，望着雨水发呆。那时候，往往会联想到那本诗集里一些场景和诗句。
想象中，天井里的雨水慢慢变成池塘，一个孩子撑着小船过来，想偷摘白莲。“小娃撑小艇，偷采白莲回。不解藏踪迹，浮萍一道开。”他还太小，不懂得藏踪迹，那些浮萍出卖了他。读诗的我，心里有微微的得意感，觉得自己识破了他的心思。
我又仿佛看到，有一个孩子坐在池塘边钓鱼，我正要跟他打招呼，他赶紧摆摆手。“蓬头稚子学垂纶，侧坐莓苔草映身。路人借问遥招手，怕得鱼惊不应人。”原来是担心我的声音惊扰了他的鱼儿呢。
我又看到一张小船上坐着两个孩子，雨停了，但他们依然撑着一把伞。“一叶渔船两小童，收篙停棹坐船中。怪生无雨都张伞，不是遮头是使风。”原来是把这雨伞当帆啊。
夏天的晚上，吃过晚饭，我在巷子里跑来跑去，凉风吹在裙子上。在这个小小的古城，我想象到更广大的田野，田野里有牧童，穿着蓑衣睡到月亮上来了。“草铺横野六七里，笛弄晚风三四声。归来饱饭黄昏后，不脱蓑衣卧月明。”
春天的早上，我想到这样的情景：“篱落疏疏一径深，树头花落未成阴。儿童急走追黄蝶，飞入菜花无处寻。”多可爱的场景，它比其他田园诗多了一些幽默感。
你很难想象一个成年人会做这些事，船上张伞，急走追蝶，穿蓑看月。这些一千多年前的诗句，一千多年前的儿童，和读到诗句的我竟然如此心心相通。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这些诗句和想象，喂养了她的童年。
通过阅读，我也知道了：即便最普通的场景，也可以读出无限的诗意。这是快乐的深度，也是童年的深度，是童年更有质感的一个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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颗粒度代表着童年的高光时刻，它来源于那些已经消失了的游戏。
夏天的时候，我总盼着大人们赶紧去上班，把整个世界归还我们。我和小伙伴常玩的游戏是抓石子，跳沙包，串珠子，做冰棍。
串珠子特别能令人心静。那时候每个女孩都有一个宝库，由废弃的月饼盒或饼干盒制作的。各种各样的大珠小珠装在这些盒子里，打开盒子的时候，时光都变得闪闪发光。
我们用各自的方法，把这些珠子组合，串成手链项链。玩珠子的时光，就像用凤仙花瓣染指甲的时光一样，是我们一生中，第一次清晰地感到自己是“女性”的时光。
丢榄核，丢龙眼核，这是考验瞄准的能力；玩蚱蜢追蝴蝶，不需要到农村去，小城里的任意一片草地就可以进行；收集火柴盒，收集卡片，每每回想小伙伴们三五成群，趴在地板上投入地吆喝争执，便觉得是童年这个词的具象。
在《西游记》里，石猴刚出世之后，一群猴子在一起玩，也玩了类似人类童年时常玩的游戏。在吴承恩的笔下，是这样描写那一群猴子的生活的：
“你看他一个个：跳树攀枝，采花觅果，抛弹子，邷么儿；跑沙窝，砌宝塔……扯葛藤，编草帓……”
“抛弹子”“邷么儿”就相当于我们小时候玩的丢石子游戏，“跳沙窝”“砌宝塔”则类似于我们小时候玩的跳飞机，“扯葛藤”“编草帓”则类似于用凤仙花瓣染指甲。看着这些明清时代对游戏的描述，我升起了奇异的、欢乐与伤感交织的心情。
这些非常具体的游戏，使童年的快乐具备了细腻的颗粒度。
所以，如果现在你问我快乐的童年意味着什么，我想说，那就是用那小小的身体去感受自然的开阔、生活的深邃，用那双小小的手去感受每个物品在每个游戏中的质感和功能。通过这一切，孩子认识了世界，理解了世界，初步建立和掌握了他的小世界。
本文摘自《莫愁·家庭教育》2024年第6期。阅读更多精彩文章，可扫下方图片二维码进行杂志订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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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乔可可
校对：闫 清
审核：王淑娟
总编：韩丽晴
图片来源：神笔P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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