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流逝,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先祖郭成连他们移居马马溪时,在房屋四周的山上、坎边和路边栽种下的柏树,现在已经绿树成荫,长大成材。同时种下的斑竹、慈竹、黄竹等也是葱葱茏茏。倘若你休闲时站在远山极目眺望,可见那新建的大瓦房如同一粒宝石镶嵌在竹柏之中,景象十分美丽壮观。
那时的平夷乡,瓦房稀少,夯土打墙的住户也不到半数,多数人家是泥墙茅草屋。先祖家当时有如此规模的建筑,在方园几十里境内是数一数二的了。新房竣工时庆贺的情景,到现在都不能忘怀。致贺的牌匾、对子等一个堂屋都堆不下。燃放的鞭炮,数以万计,燃放后留下的纸屑足有两三寸厚,小路铺路半里多远。
对于先祖家的房子,看过的人不少。其中有少数人看后说:都说这房子了不得,我看也不咋样。倒不是说这话的人不对,粗略地看,这房子的木料、土石和瓦,都不是稀罕物,不算出色。但是,先祖家侧面的耳房外墙的窗台石,长5米、宽1.2米、厚20多公分,砌碉楼石墙用的含泥,是用人工捶出来的,方圆百里之内哪有人家有这样大块而不丝不裂的整石?又哪有人家砌石墙这样使用含泥?有道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先祖家的房子,乍看上去很一般,但是它经历了200余年的风霜雨雪和多次地震之后,建筑依然如故,实在是真正的“金子”。
古人云: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先祖家大瓦房竣工后,前来攀亲认戚的人成倍增加,真有门庭若市之感。岁月飞快流逝,先祖辈们都已辞世,马马溪郭家最高的辈分就是我爷爷这辈了。爷爷他们是兄弟3人,长兄早逝,只留下二哥郭世炳和三弟郭世金两人。郭世炳婚后没有儿子,只有女儿。郭世金就是我的亲爷爷,育有二子三女。转眼之间,儿女们都已长大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爷爷他们为了儿女操碎了心,为了郭家香火的接继,他们更是时时放在心上。前来提亲说媒的人倒是不少,可总是高不成低不就,一直没有落实。雷老师在先祖还在世时,曾许诺给爷爷的大儿子郭锡荣找个媳妇。先祖去世后,爷爷他们也不好问老师,可老师并没有忘记自己的许诺,也许是缘分到了吧,一位经常到老师家看病的凌家老人,也正为女儿未找到合适的婆家犯愁,老师就把凌家的二姑娘介绍给郭锡荣,还真是一拍即合。
一日早晨,空气清新,田野宁静。老师就郭锡荣的婚事,从后家村直奔马马溪,徒步行进在乡间小道上。他边走边想,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若全部承担说合,要三回九转。因为他要行医,没有多少时间,为三回九转,他有些犯愁。犹豫之中,不觉就来到曹家大坝。在他正要过河时,从曹家坡上飞来一对喜鹊,在老师头上盘旋鸣叫,一直跟着他把河过完,到了肖家门前,之后才又返回曹家坡。老师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又觉得这是好事,是吉祥之兆。
老师来到爷爷家时,爷爷全家刚刚吃过早饭。见老朋友登门,全家十分高兴,赶忙为老师煮了荷包蛋。老师戏言几句,就转入正题,把姑娘家的情况作了介绍:绥江县大沙坝凌家,是大户人家。开糖坊,土地少数自种,多数出租。家有两男三女,二女儿是最出色的,年方十七,聪明伶俐,操家理务样样能干。他家大人托我帮她找一个合适人家,我把你们家情况给她家大人讲了,很是欢喜。因为论家庭和人品,我觉得你们很匹配。爷爷和婆婆听了,也觉得十分满意,连连点头。老师又补充说道,你们知道我的事情很多,要什么三回九转地去跑,我肯定不行。所以,我只是跟你们联系好,跑就由你们找人,也就是找一个媒人到姑娘家去履行一个手续。婆婆听了,立即就说,这媒人也是现成的,就找曹家老婆婆吧,她做过多次媒,又去过大沙坝,就请她了。事情说定后,老师就匆匆地赶回去了。
凌家祠堂(赵旭良 摄)
老师走后,爷爷和婆婆赶忙去找曹家老婆婆,老婆婆也满口答应下来。爷爷和婆婆忙将情况托人带给老师。不到一个星期,老师回信说,下场绥江赶场时,在丁字口侧边的茶馆里,男女方老人和媒人等见面。见面的时间很快就到了,见面时,唱主角的自然是老师,他把双方的情况作了介绍,并把日后该媒人做的事也当面作了交代。男女双方老人话不多,巧舌如簧的媒人借机把双方老人和雷老师大大表扬了一通。大家都很满意,当场决定了姻亲关系,并按程序敲定了具体的日期。一星期后,郭家娶儿媳妇的见面礼,由媒人送到凌家。媒人回来后,向爷爷他们说了女方的详细情况,当然又是很多赞美的话。一个月后,老师带信来,决定了去凌家“开庚”的日期。这次比第一次的礼物要多,还要给“喜钱”。凌家对媒人的到来特别重视,白天和晚上,几个姑娘和她们的母亲,都一直陪着,寸步不离。曹家婆婆在凌家目睹了凌家姑娘的教养,回来把“庚贴”交给爷爷他们后,又是一番赞美,特别是对凌家的二姑娘,更是夸得跟天仙一样。爷爷拿到“庚贴”后,赶忙给老师送去,请他“印合"。老师大笑着说,你还拿来做什么,我早就给他们合过了。互不相克,是一桩好姻缘。你们就准备好迎亲了吧。
开“庚贴”时,女方回送了两双手工袜垫。
大概一个半月过去了,老师带信来,叫将“合的八字”回送女方。媒人又带上礼品和喜钱去了凌家。其实凌家也找人将“庚贴”的八字合过,结果也是一样的。这次女方回送的是一条绣花腰带。两次回送的东西包含的含义是:脚踏实地,象腰带一样“系在一起”。时间一天天过去,秋天快过去了,凌家发话,老师带信给爷爷家,叫去订结婚的日期。爷爷找老师根据双方的更辰,拟定了婚期,并通过老师转告了女方,女方看后也通过老师转告爷爷家表示同意。这叫“回信”。回信时又免不了要给礼品和喜钱。接下来的程序就是男方择期送彩礼。爷爷他们本是穷惯了的人,不知哪些该买哪些不该买,就请老师向凌家说,干脆给凌家钱由他们自己买。凌家开始觉得不妥,后来还是同意了。不过爷爷他们也没那么做,改为彩礼实物少买一点,钱多给一点。凌家很满意。这次,凌家回送的东西是:白色有须绣花裤带两根,白布底、清布帮、剪刀口和圆口鞋子各两双。结婚日期早就决定了,定在次年的腊月。
葫芦溪风光(赵旭良 摄)
结婚是人生的一件大事。爷爷和婆婆他们对这件事特别重视,反正钱和粮食都不缺,决心把这次婚事办得热闹隆重。大肥猪喂了近10头,又添置了生活用的锅、瓢、碗、盏和桌、椅、板凳。连通往河坝的路也专门请人修整过,便于好走。
结婚的这年,年景很好,农业丰收。爷爷家的房子虽说已建了几年,可是一切都还和新的一样,一点损伤都没有。
为了让亲戚们高兴满意,郭锡荣与凌姑娘凌家莲的婚讯提前就通知了大家。
依照地方风俗与习惯,男方和女方是自办酒席招呼亲戚朋友。男方接亲时,在媒人和接亲队的陪伴下,带上花轿和吹鼓手,一大早就起程到女方迎亲。
喜日这天,到爷爷家贺喜的人很多,亲戚朋友都来了,非亲非故的人也来了不少。贺喜的对子,堂屋、厢房、耳房里都挂满了,鞭炮声一直不断。几帮吹鼓手相互叫劲,比着看谁的名堂多,声音大。穿红戴绿的少男少女更是给喜日增添了不少喜庆的气氛。
马马溪到绥江大沙坝不足三十华里,只不过隔了一条大河一一金沙江。来往行人靠摆渡。鉴于客观原因,那日的接亲,是天将放亮就启程动身。接亲队伍到凌家时才早上九点钟,约十点时,凌家发亲上路。
接亲加上送亲的,约一百多人。台盒二、三十个,大柜小柜、长凳短凳、大盆小盆、梳妆镜、床上行头、江西瓷器等一应俱全。抬东西的都是二、三十人。过河时,连人带货装了六、七船,才算渡完,迎、送亲队伍走在山间小路上,更是气势壮观。
新娘接到郭家后,女方的陪嫁品卸放在天井里,供客人观赏。那些上了年纪的女宾们,对女方的针织绣品赞不绝口。而年轻的姑娘们,则流连在银镯、玉簪等首饰旁,钦羡不已。郭家迎亲的规模气势,凌家的陪嫁,以及办喜事的热闹场面,在当时的平彝乡,可是绝无仅有的。
郭家院子(康世远 摄)
就在马马溪郭家办喜事的那年,沟头刘家却发生了怪事。
刘家主人,当地人对他的普遍评价是叶公好龙、玩世不恭,更甚者称他是恶魔。他糟蹋的少女不计其数,就连自己的亲侄女都不放过。对乡民们,他是动辄打骂,拳脚相交。他时常骑着大马,在乡间小路上狂奔。他的大马身上戴着几十个响铃,马一跑,那铃声响得惊人,两三里远都能听见,有的小孩还被吓得直哭。乡亲们一听见铃声,就赶忙退缩在路旁,因为一不小心,就会被马伤着,却无人负责。尽管老百姓怨声载道,可又毫无办法,只有暗暗祈求上苍,除掉恶魔。
也许真是苍天有眼。这年夏季,天公作美,夜间雨,白天晴。有一天,刘家主人跑马回来,总觉得家里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吵了几句嘴,他又骑马出去了。天气太热了,他在河里洗了个澡,觉得也没什么去处,就又骑马跑回家里。下人把饭给他端来,他心情不好,平时爱吃的火烧丸子只吃了一、两个,饭才吃了小半碗就不吃了。不一会儿,他打破平时不睡午觉的习惯,上床睡了。家人因他无名发火,正对他有气,也就懒得理他。太阳快下山了,下人都在做饭了,他还没起床。家人觉得奇怪,他老婆叫下人去看看,下人到了主人房里,一下子大叫起来:不得了啦,有血。主人的老婆赶忙跑过去一看,真的有好多血,又急忙叫主人,他一声不吭,伸手一摸,手脚冰凉的,已经死得硬邦邦的了。家里人放声大哭,四邻知道了,连忙过来帮忙。大家见死者头上都是血,擦干净一看,是枪打的。可真奇怪了。一家人都在家里,又没有外人来过,也没听见枪声,怎么就会被打死了呢?大家四周查看找原因,子弹是外面打进来的,穿过板壁,穿过房柱,再穿过死者的太阳穴,左进右出,打死的。
那天由于气候太热,加之田里地里的活也干得差不多了,多数人都在家里休息。死者家人挨家挨户地把周围两三里内的人家都问遍了,都没发现谁听见过枪声,也无人上山打野物。同时,在那时能有洋枪的人家屈指可数,死者附近的人家几乎都没有这种枪。不明不白地被人打死在家里,也找不着是谁干的,这事就不了了之。刘家只好悲悲戚戚地送故人,入土为安了。
刘家主人的死讯,乡里人奔走相告。大家都说他是被阴枪打死的,正好应证了恶有恶报,善有善报,善恶到头终有报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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