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冰在历史上的成名过程及启示

摄影 杨富春

李冰是战国时期秦国的蜀郡守，于公元前256年主持修建了都江堰，功在当时、利在千秋。都江堰从根本上塑造了成都平原的经济、社会和生态格局，孕育了天府之国，深刻影响了四川历史、推动了中华民族的历史进程，而且在历史上还支撑了中央政权。从常理而言，像都江堰这样前无古人的巨大工程，历史对它的主持者一定会有详细交代，何况李冰还是当时蜀郡的最高官员。可是到目前为止，李冰本人的生卒年月仍是未知数，他的籍贯也没有定论。而且他在历史上的成名过程也非常罕见，令人不解。至今都没有确切的资料能够直接证明何时修建的都江堰、谁主持修建的都江堰、如何修建的都江堰。现在大家认可的修建都江堰的时间——公元前256年，也是根据资料推论出来的。

李冰石像及其铭文（2）（作者供图）

李冰的事迹最早见于西汉司马迁的《史记·河渠书》里。《史记》成书年代为公元前104年——公元前91年。据记载，司马迁实地考察都江堰时间为公元前111年。司马迁对都江堰的记录只寥寥62个字：“於蜀，蜀守冰凿离堆，辟沫水之害，穿二江成都之中。此渠皆可行舟，有余则用溉浸。百姓飨其利。至于所过，往往引其水益用溉田畴之渠，以万亿计，然莫足数也。”记述虽然简略，但已经充分说明了都江堰的巨大作用。只是没有年代、没有形象，甚至连主要人物“冰”的姓氏都没有指出。这个时候距修建都江堰已经过了一百五六十年了。李冰作为都江堰的主持修建者，只是“有名无姓”。

距司马迁考察都江堰之后几十年，西汉扬雄在《蜀王本纪》中才提到“蜀守李冰”。李冰作为蜀守，在历史典籍中是有名有姓了。但这本书并没有记述李冰修都江堰的事迹，只是写了因“江水为害”，李冰作“石犀五枚”。

距司马迁考察都江堰之后约180年，大约在公元70—80年，东汉史学家班固才在《汉书·沟洫志》将“冰”的前面加了一个“李”字。记述李冰修都江堰事迹与《史记》基本相同。这个时候，李冰作为修建都江堰的主持者，才算有名有姓有事迹，而距修建都江堰已经过了300多年了。

1974年3月，在都江堰大修工地上出土了一尊李冰石像，石像的左右臂铭文为“建宁元年闰月戊申朔廿五日都水掾尹龙长陈壹造三神石人珍水万世焉”，胸前铭文“故蜀郡李府君讳冰”，为李冰创建都江堰的史实提供了实物证据。说明东汉时候（公元168年）李冰已经作为当地的水神了。

班固之后，又过了两百多年。东晋时期常璩的《华阳国志·蜀志》(成书于348年-354年)中对李冰作了详细记载，丰富了李冰的事迹。此书记载，除了都江堰以外，李冰还分穿羊摩江，在青衣江凿平溷崖，在宜宾积薪烧僰道大滩崖，通笮道文井江，在什邡高景关洛通山导洛水（今天的石亭江）。其内容丰富，地域跨度很大，应该是充分搜集了各种资料的。我们有理由相信，这个时候李冰的已经是名垂青史了。

真正让李冰封神的是南北朝时期在都江堰为李冰建庙。这个庙就是今天的二王庙，坐落于都江堰岷江左岸的玉垒山麓，是纪念李冰及李二郎（后代民间传说是李冰的儿子）的祀庙。初建于东汉，当时为纪念蜀王杜宇的“望帝祠”。南朝齐明帝建武年间 (公元494—498年)，益州刺吏刘季连迁“望帝祠”于郫县，改祀李冰于此，称名“崇德庙”。该庙先后称作“江渎庙”“李公庙”“真常道院”“显英王庙”“广济王庙”“二王宫”，清乾隆时《灌县志》中称“二郎庙”，后遂称之为“二王庙”。李冰也被称为“川主”。每年农历6月24日至26日都会举行以李冰父子为主题人物的庙会活动。历史上宗教活动、祭祀活动、重大堰务活动都在庙里召开。我们相信，到南朝建“崇德庙”以后，李冰已经是四川万民景仰、享受祭祀的祖先神灵了，成为历朝历代四川人心目中的“川主”。这个时候，距修建都江堰已经七八百年了。

庙祀李冰始于南朝建武年间（494—498年）的“崇德庙”，后代演变为“二王庙”（网络图片）

回望历史，沧海桑田，大浪淘沙，李冰的形象愈加清晰。在修建都江堰之后的七八百年间的历史上，李冰先是无名无姓，到《史记》上有名无姓，到《蜀王本纪》中有名有姓但无修都江堰事迹，再到《汉书》上有名有姓有事迹，再到东汉时时期成为水神，再到东晋时期《华阳国志》上留名留姓而且事迹全面，最后到南朝时期崇德庙上享受专祭，名耀中华、俎豆千秋，成为都江堰象征、水利行业象征、水利人象征、四川人心目中的“川主”和特定文化符号。而且也是中华世纪坛40位雕塑名人之一，被认为是对中华民族文化发展、科技进步做出杰出贡献的历史名人。

“名高不用镌顽石，路上行人口是碑”。李冰在历史上的成名过程虽然漫长而且特殊，但深刻地揭示了历史的本质和奥妙！

首先，李冰在历史上的成名过程体现了中华民族的价值观。表面上看，李冰在历史上的成名过程是一个治水官员由模糊到清晰、由寂寂无名到名满天下、由人到神的过程。从本质上看，它体现了中华民族五千年来一以贯之的民族价值观：那些爱民如子、教化百姓、清正廉洁、建功立业的官员和仁人志士具有超越时空的魅力，永远活在人民心中，照耀千秋、闻风百世。

其次，李冰在历史上的成名过程体现了鲜明的历史逻辑：人的名声不是靠生前的荣誉地位，也不是靠树碑立传，而是存在于人民大众的心中。

第三，李冰在历史上的成名过程体现了中华民族崇尚英雄的民族情感。倘若英雄无名姓，何处安放民族情？中华民族是一个多元一体、多灾多难的民族。也正因为如此，中华民族历来就有崇尚英雄的传统，也是一个英雄辈出的民族。从轩辕统一万方、神农尝百草而亡、大禹治水十三年三过家门而不入，再到后来无数的治水人物英勇无畏、造福人民，人民都会永远记住他。即使当时的历史没有记载他，人民也不会忘记他。

直到今天，我们都没有准确的资料直接证明是李冰修建的都江堰，也不知道修建都江堰的详细情况。我们也不能准确地知道李冰的生卒年月、籍贯和详细事迹。但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李冰是都江堰象征、水利行业象征、水利人象征，是都江堰的灵魂，是巴蜀儿女饮水思源的膜拜对象，是四川人民心目中永远无可替代的“川主”，是中国人民心目中继大禹之后安民富国、不畏艰险、科学创新、鞠躬尽瘁的治水英雄的集体人格形象！是巴蜀人民大众用两千多年塑造出来的理想化人格形象！是中华民族饮水思源、感恩祖先、崇拜英雄、承前启后的民族情感的寄托！都江堰历经2200多年的洪流冲刷和风云变幻却能“经久不衰、历久弥新”，已经说明了一切，无可辩驳、勿需多言。都江堰是中国古代划时代的水利工程、中华民族最具历史和文化意义的水利工程、世界上最成功的无坝引水工程、世界优秀水文化的鼻祖，是世界文化遗产、世界灌溉工程遗产，是世界人民的共同记忆，截至2024年，都江堰已经发展成为横跨岷江、沱江、涪江流域，有效灌溉面积达到1154.8万亩、覆盖8个地级市41县（市、区）的特大型灌区，就是对李冰、对无数治水人物无声的颂歌、无字的丰碑、无言的记忆，就是对李冰就最好的祭祀！

都江堰治水“三字经”“六字诀”“八字真言”作为水利文化珍贵遗产镌刻于都江堰三官殿前（网络图片） 

“但将沼泽变乐土，从此西蜀重乾坤。风云不改秦时水，日月同鉴太守心。”李冰在历史上的成名过程启示我们思考几个问题：如何对待人民、如何对待历史、如何对待水利，要做一个什么样的人。

首先，要相信人民。

人民不仅是一个政治概念，也是一个历史概念，在不同国家、不同时期有不同的内涵。从历史上来看，人民这个概念始终包含着绝大多数的、处于社会最底层的大众。人民大众有时候就是特指底层民众。人民大众是最苦难的社会群体，单个成员力量弱小、平平常常，最容易被忽视，最容易受侵犯。他们的要求是最基本的、他们的感情是最纯朴的。他们最容易体现出朴素的正义。一般而言，顺应人民大众的也是顺应潮流的。人民大众没有掌握权力、不能直接书写历史。但是，人民大众是历史的主人，是历史人物的最终评价者。而且他们始终有一个评价历史人物的标准：是否对人民做了贡献、是否对人民有益，进而形成了相应的民族价值观。历史上流芳千古的人物，或发展生产、造福人民；或促进统一、保家卫国；或战胜灾难、安定人民；或管理社会、倡导教化；或改革创新、推动进步；或繁荣艺术、丰富生活；或品德高尚、廉洁奉公，等等。这些都对人民做了贡献、对人民有益，所以人民大众就记住他们。这一点在中华民族历史上体现得很充分。全国各地都有很多纪念名人的地方，就体现了中华民族的价值观。李冰在当时只是秦国的蜀郡守，也就是一个地方官，从国家层面而言不算一个很大的官员。而且在当时秦国征战四方、兼并天下的情况下，巴蜀远离斗争前线、偏安西南一隅，几乎处于蛮荒化外之地，与那些雄才大略、英明神武的君王相比，与那些统帅千军、攻城略地的将领相比，与那些纵横捭阖、调和鼎鼐的宰相相比，与那些游说君王、舌灿莲花的策士相比，李冰的事迹不精彩、不跌宕、不耀眼。也许正因为如此，李冰的事迹让当时的君王和史官都不屑一顾。甚而至于伟大的史学家、文学家司马迁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写成的《史记》中，记载了3000多年广阔社会历史，详细记述了200多位有名的人物，唯独对都江堰及其建设者只是寥寥数语、有名无姓，着实令人不解，留下千古之谜。但人民群众心中自有一杆秤。郡守天天有，人民偏偏就记住了李冰。尽管当时没有记载，但人民不断地丰富他的事迹、完善他的形象，而且给了他崇高的、无以复加的礼遇。就是因为他主持修建的都江堰给成都平原人民创造了一个安居乐业的环境，而且功效巨大、经久不衰。就这么简单！

纵观历史，即使是当时受到打压甚至被冤死的人物，比如屈原、苏武、马臻、韩愈、范仲淹、苏轼、岳飞、文天祥、于谦、袁崇焕、林则徐、丁宝桢等，人民大众也会记住他。屈原忠君爱国、才华卓绝，是伟大的浪漫主义诗歌开创者，虽然被报国无门而投江，但人民永远记住他，当地人民年年都在端午节祭祀他。苏武作为汉朝使臣出使匈奴被扣留，牧羊19年不改其节，被传为忠君爱国的模范。东汉时期会稽太守马臻，创建了当时江南最大的蓄水灌溉工程——鉴湖（又称镜湖、长湖），大大促进了绍兴地区经济社会的发展。遗憾的是因修筑鉴湖淹及部分田园坟冢，蒙冤被杀。但绍兴人民并没有忘记他，将其遗骸从洛阳迁回山阴，安葬于鉴湖之畔，并立庙祭祀。唐朝文学家、哲学家、思想家韩愈，晚年因为上表反对唐宪宗迎佛骨，被贬为潮州刺史。到任仅有8个月时间，驱除鳄鱼、兴修水利、关心农桑、赎放奴婢、延师兴学，使荒凉落后的潮州迅速进步。潮州人民世世代代感恩韩愈。不但为他建祠，而且当地的山、水、路、学校都以他来命名。北宋文学家、政治家、军事家范仲淹“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廉洁从政、安定边关、推行改革、关心民生、设置义庄义田。尽管改革失败了，但人民永远记住他，称颂他“甲兵富于胸中，一代功名高宋室；忧乐关乎天下，千秋俎豆重苏台”。而朱熹更是称赞他是“有史以来天地间第一流人物”。苏轼一生三起三落、三次被贬，颠沛流离，但他才华横溢、乐观旷达，提倡教化、发展水利、关爱百姓，几乎是中国最有影响的文化名人，只要他走过的地方就成为名胜。后人称赞他：“江山何幸，但经宦辙便千秋。”南宋高宗年间，岳飞被害，无人收尸。但都城临安的狱卒隗顺，冒着生命危险连夜将他的尸体背出城外，偷偷埋在了九曲丛祠旁。因为他相信岳飞是好人、是英雄。千古以来人民一直把岳飞作为保家卫国、抵抗侵略的民族英雄。岳王庙中有一副对联非常直白地反映了人民大众的感情：“正邪自古同冰炭，毁誉于今判伪真。”文天祥是南宋末年的状元。当国破家亡之时，他散尽家财，招募士卒勤王。后失败被俘，被囚三年，屡经威逼利诱，誓死不屈，留下了"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千古正气，一直激励仁人志士为理想、为国家、为人民而奋斗终生。明朝“土木之变”时刻，国难当头，于谦保卫京师，挽救了大明江山，然后赈济灾民、治理黄河、处理天下事务，而且两袖清风，最后被冤杀，万民垂泪，但不久被平反加封，立庙祭祀。明朝末年袁崇焕是抗击后金的一员大将，但被崇祯皇帝当成内奸残忍处死。有一户佘家人收葬了袁崇焕的尸骨，此后390年间世世代代为袁将军守墓，一直隐姓埋名、不回老家、不当官。因为他相信袁崇焕是个好人、是对人民有功劳的人，是被冤死的。林则徐虎门销烟，唤醒清朝政府和民众，后来被当作“替罪羊”。但人民是公正的，尊他为民族英雄。他留下的名言“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神避趋之”一直激励无数中华儿女舍身报国。清朝光绪年间，四川总督丁宝桢革除弊政、大修都江堰，造福人民，却受到报复被连降三级，后来官复原职，最终在任上鞠躬尽瘁。但人民知道他的委屈，讴歌感恩，破例为他在都江堰二王庙旁修建了生人祠。

四川总督丁宝桢，是清朝治理都江堰之功臣，堪称“清代的李冰”（来源：都江堰发布）

如此等等，在中华民族历史上比比皆是、不可胜数。新中国成立后，福建省东山县委原书记谷文昌勇于探索，带领人民治理风沙、共建美好家园。今天当地人民仍在怀念他、祭祀他，以至于形成了一个习惯：清明节来了“先敬谷公，再敬祖宗！”

其次，要相信历史。

历史是一条长河，也是一个过滤器，最终留下值得记忆的人和事。历史上有两种名人，一种人生前富贵，另一种人死后风流。而人民对这两种人也体现了两种鲜明的态度。“生前富贵草头露，死后风流陌上花。”草头露，瞬间即散；陌上花，一年一开。孰轻孰重，孰褒孰贬，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死后风流的，就是像李冰这样有贡献于人民、有益于人民的人，而不是因为生前的荣誉和地位。正如司马迁在《史记·孔子世家》中的感叹：“天下君王至于贤人，众矣。当时则荣，没则已焉。”有很多人物的价值是在身后才体现出来的，所谓“千秋万岁名，寂寞身后事。”孔子生前崇尚“礼仁”但不被重用。周游列国，路过陈陈蔡面有饥色，到郑国时被描述为“丧家之犬”，去世时默默无闻。然而他生前开坛讲学、广收弟子，修《诗》《书》、定《礼》《乐》、序《周易》、作《春秋》，去世300多年后汉武帝时期才受到重视。此后一直被奉为圣人，直到今天仍然被尊为伟大的教育家、思想家。杜甫一生忧国忧民、诗歌传世，被尊为“诗圣”“诗史”，虽然颠沛流离，至今仍有“月白风清一草堂”，很多地方都有他的纪念馆。中国历史上很多时候是昏君当朝、奸臣当道。政治斗争波诡云谲、刀光剑影，很多忠臣良将、仁人志士当时被冤枉，甚至冤死。还有些人由于当时的阶级局限、时代局限等原因一直受到负面评价。但历史总会给人以清白、做出公正的结论。北宋抗金英雄岳飞，被害20年后平反，被追赠加封，受到万世景仰。明朝于谦也是类似遭遇。巧的是，岳飞和于谦两人的墓都在西湖，而且两人都被封为“少保”。至今人民永远记住他们：“赖有岳于双少保，人间始觉重西湖。”即使历史上的个别被认为是负面色彩很重的人物，随着历史的推移，人民大众也客观地承认他们的历史贡献，比如秦始皇、隋炀帝、左宗棠、白起。秦始皇进行政治改革，统一六国，实行标准化措施，极大地促进了中华民族的进步，被称为“千古一帝”。隋炀帝修大运河，连通南北几省、沟通五大河流，促进了历史进步和货物流通。晚唐文学家皮日休充分肯定修大运河的贡献：“尽道隋亡为此河，至今千里赖通波。若无水殿龙舟事，共禹论功不较多”。又比如左宗棠，虽然他镇压过“太平天国”起义，但是他两次入疆，抬起棺材上战场，维护了国家领土完整。后来的历史也充分肯定他对中华民族的贡献。有诗称赞他：“大将筹边尚未远，湘湖弟子满天山。新栽杨柳三千里，引得春风度玉关。”他当年所栽的柳树也被称为“左公柳”。还有战国时期的白起。公元前279年，白起攻打楚国鄢城，从南漳县武安镇旁拦河修渠，引水灌城，攻破了城池。后人利用这些渠道，发展灌溉。最令人感慨的是，尽管白起修建渠道的初衷是为攻城杀人，但战事远去之后，当地老百姓依然用白起渠（长渠）来称呼这个水利工程，充分肯定白起的贡献。真是“干戈销尽恩仇尽，仍有长渠济苍生。”

反之，那些祸国殃民、倒行逆施的，终究会受到历史和人民的批判。比如岳飞墓前的4小人，一跪近千年、永远起不来。恐怕也没有哪个人敢让他起来。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残害忠良、祸国殃民，而且阻碍了历史进步。

三要热爱水利。

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吃饭是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统治集团、任何一个执政者都必须首先考虑的根本问题。水利首先是一项重要的民生事业，它解决人民的吃饭问题。世界上四大古代文明的类型都是农耕文明，而农耕文明的前提就是水利文明。早期人类历史在自然方面几乎就是一部治水的历史，就是一部与水相生、与水斗争、与人相和、兴水利除水害的历史。人类文化相当部分就是水文化。中华民族历来就是多水患的国家。《山海经》里面的描述和许多神话故事传说都与江河湖海、风云雷电、水旱灾害有关，都揭示出中华民族悲壮曲折的发展历程。以至于中华民族记载了一种能够呼风唤雨、主宰江河的生物——龙，并且将它作为自己的图腾。中国历史上，全国各地了除了文庙、武庙外，恐怕最多的就是龙王庙。过去还将皇帝作为龙的化身。这些都凸显出水利的重要性。因为水利是农业的命脉，而农业是我们国家的根本。从古至今，水利与安邦治国、政权兴衰息息相关，水利事业是社会安定、人民康乐、国家强大的根本基础，也是与人民大众密切关联、得到人民大众高度认可的事业。时代发展到今天，我们国家早就实现了民众“不愁吃”的目标。但我们仍然要坚持忧患意识，充分认识到“粮食安全是战略问题”。绝不能因为太平时节而忽视农业、忽视水利！否则就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特别是在复杂多变的国际形势下更要居安思危、有备无患！中国历史上关于这方面事例较多、教训深刻。

今天，二王庙巍然屹立、香火鼎盛，就充分证明了水利的重要性，充分体现了人民大众对治水英雄的感情！即使在高度发达的今天，一旦社会上关于安全稳定方面有任何风吹草动，大家首先想到还是屯积粮食和食物，也印证了水利的重要性、基础性。这也启示我们千千万万的水利工作者要弘扬李冰精神、热爱水利事业，始终坚持人民立场，始终坚持水利的民生功能，永远把水利事业的公益性、服务性放在首位，让人民用好水、吃好饭；永保绿水长流、青山如画，百业兴旺、人民康乐，就是最大的功绩、最好的丰碑！

四要争取做一个对人民有贡献、对人民有益的人。

也许我们每个人都在问：人是什么？人活着要干什么？这个问题没有统一的答案。我认为，人有两种生命，一种是物质和自然意义上的生命，另一种是精神和社会价值上的生命。人活着既要养身，也要养心。尤其是当养身的物质条件具备后，更要追求精神和社会价值上的生命，也就是争取做一个对人民有贡献、对人民有益的人。

当然，对绝大多数人而言，不可能成为像“李冰”那样的治水英雄。但我们可以学习李冰、领悟都江堰。学习李冰治水兴邦的执政理念，以及敬业精神、科学精神、创新精神、奉献精神；领悟都江堰安民富国、道法自然、与时俱进、文化辐射、人水和谐的巨大作用和文化特征；通过服务人民和谋事创业来体现自身价值，做一个有贡献于人民、有益于人民的人。

但无论怎么样，有一点必须非常清楚、绝对不能含糊。作为中国人有两样不能出卖：一是国家，二是良心。前者是从国家民族、大是大非而言，后者是从为人处事、成家立业而言。出卖国家的人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成为民族罪人、千古罪人；出卖良心的人会受到道德和正义的谴责，甚至一辈子内心都不得安宁。这是中华民族特定历史和文化所决定的。

“天地英雄气，千秋尚凛然！”历史车轮滚滚向前，社会发展日新月异。但我深信，李冰在历史上成名过程所体现出来的中华民族价值观永远不会变，并且会激励一代又一代的中华儿女英勇奋发、攻坚克难，百折不挠、前仆后继，建功立业、造福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