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岁月】赵旺奇丨山路夜行

文摘 2024-09-08 14:01 河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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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夜行

□ 赵旺奇 / 文

八十年代初，距我家最近的火车站在三十里地外的铜冶镇。从铜冶镇到我家隔着一座大山，翻越这座大山，一上一下有三十里的山路。山路路况很差，不通汽车，村里的人进出，全靠步行或赶马车，运输货物就靠牲畜拉的大马车和小马车。

1980年的时候，我通过全国高考，来到了省城郑州上学。每年的寒暑假回家时，从郑州到家，需要先从郑州坐火车到安阳，然后再转乘安阳到铜冶镇去的火车，下火车后，还要走上三十里的山路。

十分不便的是，安阳到铜冶去的火车一天只有两班，早班六点从安阳始发，八点到达铜冶镇，然后返回安阳。晚班三点再从安阳发出，五点到达铜冶镇后再返回安阳。是专门为了接送在铜冶镇矿山上下班的职工的通勤车。

那时每年到了学校放寒暑假，放学回家，就只能赶得上乘坐下午三点那班火车。暑假还好，夜短昼长，下午七八点天才黑。那样，回家还有将近三个小时，天黑之前，就能赶回家。可是寒假就不行了，下午五点天就快要黑了，下了火车回家，就要在黑夜中走三十里的山路。

山路崎岖，坡陡路滑，一段是上坡，一段是下坡，一段路在沟底，一段路又在山岭上，弯弯曲曲。到了夜里，特别是冬日的夜里，乌黑一片，云山雾罩，冷风阵阵，上坡走路累得一身汗，到了坡顶凉风一吹，冷颤阵阵。朦胧的夜色下，路两旁的枯树怪石，个个像凶猛的虎豹豺狼。黑幽幽的山间好像藏着魑魅魍魉，时不时刮过的风声中，似乎有低沉的像是动物的吼声，更增添了夜幕下的恐怖气氛，似乎觉得有虎狼临近。我害怕了，就跑了起来，踉踉跄跄、跌跌撞撞。跑累了再走一段。吓得不敢向左右两边看，甚至不敢再走，蹲下身来，用双手捂上自己的眼睛。为给自己壮胆，我有时会不得不扯着嗓子唱上几句，喊上几声。声音一声高一声低，有时声音是颤颤巍巍的，听起来像是哭声。特别是走到转弯处，真的不知道转弯处的另一侧，会不会藏着什么，会不会有青面獠牙、灰脸赤发的鬼怪在等着我......

就这样，越想越怕，越走越快，走着走着就会跑了起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跑不动了不得不慢下来，不敢往四周张望，只怕会突然窜出个什么东西来。

更可怕的是，在这段三十里的路途中，有一段路必须穿越一座坟岗，也不知是哪个大户人家，坟地面积很大，路就在坟地中间。坟头特别多，不断有人在坟地里烧香上祭品，挂纸幡、烧纸钱，上供的祭品常会引来野狗或是其他动物出没。坟地里长满了各种大小树，远看着像是一片森林，平日大白天过路这里，都觉着阴森森瘆人，更别说是晚上路过这里。这是我最最害怕的一段路。每次我要经过的时候，总会觉得浑身长毛一样，特别是头发，根根都会竖起来，我总是在这种恐惧中，快速地跑过这段路。

有一次在我走到这段路的时候，天已是很晚了，天上飘起了雪花，片片雪花如芦苇的絮，在昏暗的夜色下，在阵阵的西风里，风卷着雪花，大地白茫茫一片，路也看不到了，隐隐约约看见前面是一座座凸起的坟包，若隐若现的墓碑影影绰绰；脚下的路被雪掩埋了，看不到路，也迷了方向，一步也不敢向前走了，只能停下来找路再走。

这时，墓地的乱草丛中一道白光一闪，像狗一样的动物一跃而起，从我眼前猛地窜过，着实把我吓了一跳，我一声惊呼，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才被刺骨的寒风吹醒了。经这一吓，我反倒什么也不怕了，我想：大不了就是这条命罢了，有什么好害怕的？人其实都是在自己吓唬自己，一旦连命都不要了，死都不怕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呢？我于是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雪花和泥土，向着我的村庄、我的家大步流星地走去……

—— The End ——

赵旺奇 1962年生，东岗镇砚花水村人。1976年—1979年在东岗中学上学，毕业后考入郑州建筑工程学校，长期在北京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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