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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学彬
2024.12.13
一
我是人到中年才发胖的,在这以前一直很瘦。特别是进上海华篷公司工作以后,身体越来越发福,像极了我母亲——大抵是伙食好的缘故。我的父亲现在依然瘦烁,因为家族的基因都是瘦瘦的,虽然没有见过曾祖父,记忆里祖父也是瘦瘦的。
现在想起来,应该是幼年吃了很多苦。七十年代初,有的农村温饱都成问题。后来上学几年,特别是到柳园中学的期间,饭是经常吃不饱的。尤其是晚上,饥饿总是像恶狼一样吞噬着身体,于是我便经常多喝粥或者用吃咸菜喝水来麻痹肚子。
后来的经历虽然坎坷,但是温饱总算是不再忧虑了。
二
这辈子我要感谢我的父亲。他十八岁投笔从戎军旅十几年,还混成副连长转业。时值国家三线兵工厂建设,他便和几个战友去了位于太行山里的一个兵工厂工作。我那时在学校成绩并不好,考学几乎是没有前途的——所以父亲便把我的户口农转非,为了让我有个工作,想让我考工或者当兵。幸运的是我却上了技校,才有了和父亲一起生活了三年的时光。父亲是爱我的,经常做好饭菜等我放学了回来吃。不好的是他有时喝酒,喝多了很晚才回来,晚上回来踉跄着开门,我便跑出来把他扶到屋里安顿好他,才敢睡下。
父亲是相信我的独立生活能力的,他经常在农忙时回临漳老家帮麦收或者秋收。于是在某天早上,我睡意朦胧中,听到父亲说要回老家了,便留下我匆匆地走出门去。
于是我起床后,呆呆的看着没煤、没面的屋子,逡巡四周而不知所措。心里想着家父把我扔在这里,难道是要进行生存训练?学业是要上的,办法也会有的。放学了我便去找当总务科长的老乡,张化廷,临漳张看台人。向他借二十元,又用内线电话让煤厂老乡(章里集人)给家里送蜂窝煤,剩下的钱再用粮本到厂粮站背回来一袋白面。没有菜是不要紧的,放点酱油就能凑合。或者每天中午放学,回家路过那个山坡时,两边都是扁豆角,边走边顺手摘几个,回家炒一下,放点水,自己擀点面条就支撑一顿。
三、
如果说这辈子学习上最用功的时候,就是上技校第一学期。初中时偏科,当时数学最差,所以每天晚上十二点前没有睡过觉,硬是把初中数学补习了一遍。那个时候,父亲每天晚上回来或者第二天起床,便看到满地的用粉笔写的求证公式和数学符号……
三年求学期间,能记住的便是和三弟学刚的通信。经历了缺衣少食的七十年代,兄弟间相濡以沫的感情很深厚。还有同学梁,他当时在河北医学院,去过两次,他们学校因破旧而显得古老。因伙食很好,所以我总觉得他的生活费不够花。
我在技校二年级的时候,因为经常写一些东西,所以被吸收进校刊做编辑,于是我每天便夹了一叠稿子在路上走,暗想倘若再戴副眼镜一定更斯文,当时神色一定宛如旧时文豪一样儒雅洒脱。每当看了对面大山,便要诗兴大发。吟出:“落日连霞起,浮云望眼收”的诗句来。
这个学校是兵器部一所技校。除了五厂、华丰厂和凌云厂子弟外,邯郸地区每年都有20名招生指标。也是吃商品粮子弟就业的首选,其次想就业就只有当兵或者考工了。学校开设十几门课程,学完大多记不住了,只记得最喜欢语文和机械制图。除了化学和电工学吃力外,其他的像工程力学,机械基础、机械制造还有金属材料和热处理等也都没有问题的。
技校生活印象深的并不多。最难忘的便是有天上午第一节课后,同学们陆续走出教室,闲逛、晒太阳或去厕所。我却鬼使神差地看着不远处的单杠,这个单杠有点高。平日里我也锻炼过几次,由于高,需加了助跑方能跃上去。这次,我便自信地飞奔了过去,到单杠前一跃而起,然而由于助跑长、惯性大终究没有握住,身体便像秋天的落叶一样飘了下来……
等我醒了,已经在课桌上爬着了。有同学跑去喊来班主任,他揉了揉我头上的包,温和地说,去看医生吧……我仍然没有清醒,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围着我?只觉得下课铃响后就爬桌子上睡着了,根本没有出去吧。恍惚间也终于明白了,只是后来这么多年,人愚钝活的不通透,大抵和这次“飘落叶”有关,一定是的。
四、
终于要毕业了,听说可能要分到503(机加分厂)有的说要去保定的高碑店新厂,我觉得越来越有希望了吧。
等待分配的日子,我回了老家一趟。七月中旬吧,天正热,票车还没有空调,窗户开着,一股热浪涌过来,窗外绿色的树向后掠过……同车人有互相认识的一路说笑不止,我却默默坐着看一本《读者》——我是不屑和他们一样的。
又路过初中时的母校,记忆里那些早已沉寂的片段又重新浮现:嘈杂的早读,小组值日生拎着桶去食堂打饭——最难的是要从拥挤的人群里挤出来。我们早饭吃玉米粥,可惜经常有糊味或者未煮熟,走不远便沉淀了,我们便把饭盒瓷碗放在地上,用桶都倒满。学生们拿了饭票挤在窗口买馒头,我们是挤不过那些高中学生的,等他们买完才敢上前。馒头是那种一条面用刀切的几个的连体卷子,我一般每顿只舍得吃两个,只有那些富裕的学生常常从粮站转了粮条,一次换几十斤粮票,才能奢侈吃饱。于是食堂门前便蹲了一圈一圈的学生,拿出从家里带来的咸菜或者用罐头瓶装的酱。各式各样的碗、盆在眼前晃来晃去,嘈杂声乱哄哄的……
记忆中最苦的应该是住宿,在校生有一千多人,住在学校西侧的几十间平房里。两边都是用砖砌的土炕。我们几十个孩子挤在一间宿舍,褥子是铺不开的,互相重叠着,倘若半夜出去解手,回来就没有地方挤进去了……
我在努力回忆着一些美好的记忆。忽然想起张同学。她极爱害羞,一说话便用手捂了嘴偷笑。她家就在学校旁边,所以她常去学校的水塔旁边挑水,记忆里就是她挑了水,腰肢带动翘臀一扭一扭地走着。因为她发育早,乳房撑起胸前鼓起来,我们在篮球场呆呆地看着她一颤一颤走过……
常年出门,母亲总惦记着我。上了年纪便越爱操心了,每次出门叮嘱好些事,连吃饭穿衣都不放过。我常笑她太谨慎,我都这么大了,还顾不了自己么?
这次回来感觉街道更显得狭窄,母亲更显得黑瘦。邻居和本家叔伯见了我,围过来招呼,乡情那时依然淳朴,我大伯父还健在,挑了水桶去地里干活……
夜幕落下来,热闹了一天的村庄,此刻格外静,月光也分外皎洁清爽。我极喜欢一个人在这如水的月夜里散步。有风吹过来,杨树哗哗地拍着肥大的手掌,散发着脉脉香气,农田的空气里也弥漫着清新醇美的甜味,淡淡的夜色朦胧的清辉,落在地上斑驳的树影里。远处几声狗叫,给这个宁静和平的乡村夜点缀上一层神秘的色彩。月是故乡明,情是故乡浓,这就是我阔别已久的故乡么?
五
我们这一批去503车间报到时,是一赵姓副主任接待的。我认得他,也在单身楼住,邯郸永年人,平时和父亲也熟,因有职务在身的缘故,平时便只是绷着脸沉默着以示威严。他把名单一一核对了便开始讲话,无非是好好工作,认真学习技术之类,他一口乡音常带了口头禅:如若……那么嘞话……。他接着说:如若你不好好工作,调皮捣蛋,那么嘞话,等待你的只有退回劳资科。这一下便唬住了我们——我看见有几个同学不自觉地站直了身躯,连最爱捣蛋的闫刚的也偷偷把烟头掐了。接着他宣布说头三个月算实习期,每月90元。大家便议论起来:
“吓,那么少”
“听说凌云厂同学回去每月300呢”
“啧啧,”
“人家效益好呗”那个姓尹的同学阴阳怪气的说。
走进机加车间,万米工房一排排车床排列着,轰鸣着,地上全是油啧,空气中也弥漫着像机油、润滑油夹杂着冷却液的味道。最好的便是车床刀切削出来的铁屑,跟刨花似的卷起来五颜六色,大的很像弹簧,细一些的缠在一起像家里用的刷锅球。
带领我们参观的是503内勤,好像就住在我家后面一排,姓杨。当时伊一副公事公办的面孔,装作不认识我的样子,眼神冷冷地从我们脸上扫过。
我和钳工班的焦剑荣还有孙涛分在六轴组,安排了一个姓傅的师傅带我。他是涉县人,大高个,胡子拉碴的,现在想起来已没了印象。我的工作便是帮他收零件,或者拿了纱布擦机器。他出去抽烟的时候我便紧张起来,帮他看着机器,不时地用卡尺量一下加工好的零件,听着大六轴咕咚咕咚转着:粗加工、开槽,钻孔,倒角、车台阶,最后切割,每转一下一个工序完成,……
每每这个时候,我就盼着何玉来找我。何玉是车工班的,她母亲是子弟学校教师,父亲在保卫科工作,不过都去高碑店新厂工作了,留她一个人在这里上班,她抽空便经常来找我。快毕业的时候,我们班馆陶一同学和她谈对象,同学们便为她鸣不平,觉得快毕业了再谈对象,肯定走不到一起,骗人罢,然而我是相信她是比较执着的。
每当她来找我时,师傅便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冲我挤眼并摆手,让我跟她走。于是我便红了脸,跟着她走出厂门去。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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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王学彬,男,笔名语伟然。70后,临漳人,临漳县诗词楹联学会会长,中华诗词学会会员,作品散见于部分书刊及公众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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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网络 / 审核•春天树 / 责编•ra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