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岁老人因胸痛、呼吸困难就诊,术后仍无法缓解!没想到病因却是医生最开始第一个排除的……丨医起推理吧

学术   2024-12-29 18:01   北京  



每个病例都是独特的,过去的经验虽宝贵,但不应成为束缚思维的枷锁。

来源 | 医脉通

作者 | 王玉伟


请问:如果长期糖尿病的老年女性患者,因胸痛、呼吸困难就诊,你首先会想到哪种疾病?


当然是“冠心病”了!


心内科医生也是这么想的,但真相却让人惊讶。



01


患者80岁女性,近两天出现胸痛症状,以胸骨附近为重,伴有呼吸困难,症状发作与体力活动无明显相关,每次持续3-5分钟。


因患者本身具有“心房颤动”病史,所以家属在知晓病情后,首先想到了冠心病,并把她带到心内科就诊。


检查发现,患者生命体征平稳(体温36.5℃,心率75次/分,呼吸16次/分钟,血压140/90 mmHg),心电图为“心房颤动,I、aVL、V3-V6导联T波倒置”(图1),血清肌钙蛋白I升高至0.482 ng/mL,NT-proBNP>35000 pg/mL,胸部X线提示心影增大。


图1 门诊心电图

医生立即诊断患者为“急性心肌梗死”,并安排其介入治疗。

术前,主管医生询问了患者病史,如同很多其他老太太一样,这位患者的疾病也是多种多样,包括心房颤动、2型糖尿病、甲状腺功能亢进和慢性肾脏疾病,甚至还包括1周前拔了个磨牙。

老年人嘛,大家也理解,叙述病史不会那么特别精准,但是医生还是需要从患者的絮絮叨叨中抓到重点,比如:

➤糖尿病,是冠心病的危险因素,而且往往多支病变;
➤心房颤动,常为冠心病的合并症,缓慢房颤提示病史较长;
➤甲亢是否与心房颤动相关,造影剂使用是否会影响甲功;
➤慢性肾脏病,术后是否需要水化?

至于1周前拔牙,这就是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对疾病诊治没什么意义,即便是术后牙龈出血,也无关大局。

希望大家能记住这个小插曲,以后会演变为主旋律。


02

冠脉造影结果也印证了心电图所见,正是前降支病变(图2),手术过程顺利,成功植入支架(图3)。

图2 冠脉造影前降支病变

图3 PCI术后

到此为止,事情的发展还在预期之内。但是,不出意外的话,意外就要发生了!

患者在PCI术后,仍然有胸痛和呼吸困难症状,休息时也不能缓解,并逐渐出现了“三凹征”。这种呼吸困难并非不符合左心衰、肺水肿的表现,更像是气道阻塞。

医生经过强化CT扫描发现,患者咽后腔脓肿形成,从右侧蝶骨的上颌窦延伸至纵隔腔(图4-9),就是这脓肿从气管外压迫气道引起的呼吸困难。


图4

图5

图6

图7

图8

图9

患者病情迅速恶化,需要使用机械通气支持。由于脓肿已然引起的气管狭窄,需要超声引导下穿刺引流并联合抗感染治疗,先用的方案是“头孢曲松联合阿奇霉素”,后改为“碳青霉烯联合糖肽”。

经使用广谱抗生素及经皮穿刺置管引流脓肿后,患者症状逐渐好转,C-反应蛋白从峰值27mg/dL下降至18 mg/dL。

最后,患者病情好转并出院,但故事并没有结束,还有问题值得我们思考。

患者的脓肿从何而来?这种危险的疾病是什么?患者又为何会出现胸痛症状?


03

这种疾病叫“下行性坏死性纵隔炎”(Descending Necrotizing Mediastinitis,DNM),是一种罕见但严重威胁生命的口咽部感染并发症。

“牙源性感染”是导致DNM的最常见病因,约占40%~60%,通常由第2、3磨牙的感染导致咽喉脓肿,由于重力、呼吸和胸内负压等因素,进而引发下行性坏死性纵隔炎;此外,咽后壁脓肿、扁桃体化脓、颈部淋巴结炎、锁骨炎、创伤性气管内插管、贯通性胸部外伤或正中开胸手术等外伤也是DNM的病因。

试问谁能想到,患者1周前的“拔牙”,正是疾病的根本原因!

DNM的病程可分为三个阶段:

➤先是表现为牙齿或牙龈疼痛、张口受限、颌下口底肿胀、吞咽困难的“牙源性感染期”;
➤再是表现为疼痛、发热、厌食、呼吸急促、呼吸困难等症状的“颈部感染期”;
➤最后是表现为胸部不适、呼吸功能不全和脓毒症性体征的“纵隔感染期”。

文中的患者正处于纵膈感染期,所以胸痛、呼吸困难症状由此产生。

在过去,DNM患者在抗生素使用前的死亡率可高达85%。DNM的治疗原则包括急诊手术(尽快彻底清创、充分引流)、抗生素应用、手术后营养支持等,虽然目前认知加深,但有文献报道DNM患者的死亡率仍高达40%。因此,一旦出现相关症状,应该立即就医并进行详细的检查和诊断,以便及时采取有效的治疗措施。

最后想说,本例患者的诊断确实存在众多挑战:

首先,患者在牙源性感染后,缺乏高热、寒战、败血症等感染征象,导致无法及时完善相关检查及诊断;

其次,胸痛、呼吸困难,不但是DNM的症状,更常见于冠心病,患者既有冠心病的临床症状,又有高龄、糖尿病等危险因素,还有心电图和肌钙蛋白异常,确实需要优先考虑“冠心病”;

第三,患者冠状动脉造影还真发现了需要介入治疗的严重病变,手术后的患者,更容易让医生执着地沉溺于先入为主的“一元论”误区。

通过该病例,也是想提醒大家,面对每一位患者,无论其过往病史、年龄、性别或其他背景信息如何,医生都应保持开放和客观的态度,避免基于初步印象或既有经验做出草率的诊断或治疗决策。

我们需时刻提醒自己,每个病例都是独特的,过去的经验虽宝贵,但不应成为束缚思维的枷锁。

参考文献:
[1] Jung YJ, Park JI. Mimicking descending necrotizing mediastinitis as acute myocardial infarction in a patient with severe coronary artery disease: A case report. Medicine (Baltimore). 2023, Dec 8, 102(49): e36571. doi: 10.1097/MD.0000000000036571.

责编|米子

封面图来源|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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