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会想起小时候一些不好的事。
哪怕我总是告诉自己,我已经是个大人了,我不会像小时候的我那样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关上卧室门捂着耳朵在角落里流泪。那些人那些事不会再伤害到我了。可是我还是每天都会想起。就跟放电影一样,每天大脑都会循环一遍。
我的精神科医生告诉我,“患有强迫症的人,会总是反复被一些无意义的想法或者行动侵扰,明知是没必要的,但不做就会难受,想抵抗或想克服这些重复的念头或动作,但最终还是抵挡不了。”
就在我觉得快要好起来时,去年12月初去医院复诊,我被诊断出患有强迫症。(对强迫症不了解的,可以参考《人物》这篇文章:《被误读的强迫症,和那些不安的人们》)
我开始吃新的药物。其实每次换药我总会有种莫名的恐慌。因为就好像开盲盒一样,我也不知道这个药到底吃了会怎样。会变好,或者变得更糟糕。
当然我运气没那么好,新的药物让我极度嗜睡,也丧失了对所有事物的兴趣,每天身体最直接的反应都是困和累,我告诉自己要出门,要运动,要去晒太阳。可是我抵挡不了药物的副作用。连呼吸都是累的。
不见朋友,也不关注网上的任何消息,有时候收到了消息也不敢回,我实在不知道该以怎样的状态去回消息。
于是我天天在没几个人知道的微博小号上写着各种消极晦暗的文字,发疯。
吃了快一个月后,再次复诊时我说我吃不了这药了,按照医嘱我现在应该吃2颗,但我吃到1.5颗就感觉整个人快不行了,实在加不了量了。于是医生又给我开了新的药。
那日在诊室我的情绪很不好,我质问医生说:“我知道我是抑郁症,但你凭什么说我有强迫症?”
他笑着说:“我做这行这么多年,看了几千多个强迫症患者,像你这样的我一天能看30个。”
“笑死,能看30个又能怎样呢?你觉得你很牛?”我在心里默默想。
医生瞥了眼电脑屏幕,“你跟我说,你有着重度洁癖,每天早晨和晚上都会打扫1个小时的卫生、不允许地上和卫生间有一根头发和任何灰尘、睡觉睡不着闭眼时脑子里总有许多声音觉得角落有人盯着你看、睡前返回五六次检查灯、窗帘、衣柜是否关紧、门是否关紧,每天都会想起以前发生的各种事。这些都是强迫症的表现。”
“重度洁癖就是强迫症吗?每天反反复复想以前的一些事情、钻牛角尖就是强迫症吗?这都很正常啊。”我质问道。
医生向我解释了一大堆(具体的我忘了),末了他说道“如果你不接受我的治疗建议,你可以不吃药。以后犯病了不要来找我。”
见我沉默着,医生递给我几张处方单,“给你换了新的药。这个药能让你白天醒来后从床上爬起来,不那么嗜睡了。副作用就是吃了后胃会有灼烧感。”
“嗯。谢谢”我接过单子,瞥了眼病历本上的几个字,“强迫+抑郁”。
当我正准备开门离开诊室时,“小周,”医生叫住了我,叹口气说,“好好吃药。要听话啊。”
取完药回到家后,我打开药盒,习惯地看了下新药长长的说明书。看完后我便把药扔进了柜子里。
我开始擅自断药了。可能是讨厌医生那句“要听话啊”,也可能是我想自己靠着意志力撑过去。但结果失败了。
出门运动、吃好吃的并不能缓解我的病情,不吃药换来的是心脏和呼吸道的难受、整宿的失眠以及白天短暂睡眠里无尽的噩梦。
那几天我总算知道那些抑郁的最后为什么会自杀了。因为吃药和不吃药对他们来说,精神已经麻木了,更多的是生理上的难熬。
我硬生生扛了4天,终究扛不下去了,我向药物妥协。再也不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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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很久没更新了。前阵子一直处于发病期,每天要么是在床上睡着,要么就是在去医院的路上。
有时候觉得稍微有点力气了,便在备忘录里记录点什么,想想要不要发点什么到平台上,但转眼一想谁想看这些负能量的东西啊,我真是有病。
但我确实就是有病的。承认自己有病并不是一件难事,难的是有病还要强装自己是个热爱生活的正常人。不想装了,就发疯吧。我也不在乎什么社会评价。或许真的只有写出来我才能好受一些。
写下这些感受也是希望能陪伴和我有相同经历的人,好好吃药,不要轻易断药。我知道我们这类群体最讨厌被建议,网上有个段子说得好“跟抑郁症患者说「身边有那么多爱你的人,你应该开心点才对呀」就像对一个哮喘患者说「身边有那么多氧气,你应该呼吸呀」”。
能做的唯有陪伴。
这段时间我读了许多本小说,也重读了《房思琪的初恋乐园》,每看一遍林奕含在她婚礼上的致辞(b站有现场视频版的),便会更理解她一分。以下是摘录与大家分享。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