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时光隧道

屈指算来，真正离开老家生活已近十五年。那个生活了近二十年的老家，我们搬离之后，除了家翁偶尔去住上几天，我们难得利用假期去看一下，平常几乎一直都是关着。最近两年，年过九旬的家翁，也失去了独立外出的能力，老家，关门的日子也就为寻常。

利用国庆假期，去老家，整理整理。该舍的舍，该收的收，让老家像老家的样子，成了这个国庆假重要的安排。

也是凑巧，超强台风之下，每家每户，都接受了考验。风雨飘摇的老家，在超强台风面前，更是千沧百孔，愈显老态龙钟了。

打开老家的门，那些台风之中被吹落的墙粉、杖压枝，铺满了院子。更为意外的是，厨房、餐厅里，那本是吊顶的板材，不知是台风漏雨之下掉落，还是早就掉落的，反正已是斜斜地落在地面，天花板上，空留下房子浇筑时水泥的顶。

房子，是要有人住的。如果没有住，房子会老得很快。很多人，都是这样说的。事实上，离开老家十几年，老家像一位老人一样，真的老了很多。而整理老家，就有穿越时空隧道，行走于过去时光中的味道。

01   厨房

厨房与餐厅隔断的厨柜上，陈列着的杯子，早已是包裹着一层油。看着，真不是滋味。家人很想一扔了之，想着那有着美丽花纹款式不错的杯子，还是自己当年的嫁妆，还是坚持着，把它拿到了水池里。准备清洗过后，收藏，适当的时候让它继续发挥作用。而那些还未使用仍在包装盒里的一些物件，因为时间流逝太过久远，那包裹在外面的包装盒，也早已到了风化的时候，手一沾，整个儿就都碎了……

在时间的长流里，任何东西，都是有时效的，哪怕是一个盒子，一只杯子，一壁柜子……

老家的厨房里，那些用过的没用过新的旧的碗碟呀，何其多矣。

看着那些东西，想放弃的同时，还是决定先去挑选想留存下来的。弯下腰，也就像是遇到了很多不说话的多年前的朋友。

青花瓷的、有着红色花边的碗碟，应该是自己嫁妆中的物品，赶紧收起。那些看着很老的碗和盘子上，甚至还刻着字。他记忆的闸门，瞬间也打开。说那些还是以前从吕更上（他小时候生活的地方）带过来的东西，实用价值之外，更多的是家庭流转的文化价值。于是，也赶紧收藏好！

想着，自己出嫁的时候，爸爸妈妈真是了不起，为我买了这么多的碗碟。而那个时候嫁女儿，父母真是为孩子出嫁后的生活操碎心，嫁妆中，任何生活的小物件都要准备。怪不得，当年出嫁时，女儿的嫁妆都要摆在自家场上，供村里人、亲戚参观。仪式感的同时，也真是嫁妆太多，只能以在场上陈列出来的形式，一一摆放了！

02  铁树

在老家，有的是老物件。院子里，那两棵铁树，虽然鲜有人管理，庆幸的是还绿着。虽然，每一棵的外围的叶片都黄了，然它们的中间，都有新叶在萌发，真是值得庆幸。

看着这两棵铁树，总会想起，那一年把它们带回家时的场景。应该是很多年前了吧，当时流行每家每户在院门两边放上两棵铁树。随大流的自己，在麦德龙的绿植区，选了两棵小小的铁树。记得那时，是一家三口一起去选的，儿子还小。买的时候，还与儿子开玩笑说，等这两棵铁树长大，他也就长大了。没想到，孩子真的已经长大，而这两棵“小铁”，真的成了“老铁”。欣喜的是，在这两棵铁树的岁月里，还意外地收获了“铁树开花”的喜悦，真是两棵有缘的树啊！

10年，孩子读大学，我调动工作，也就真正地离开老家。院子里的这两棵铁树，成了老家真正的主人。它们，总是葱郁着，碧绿着。铁树的成长，其实也需要人的照顾。公公身体好的那些年，每年冬天，回老家的他，总会包扎好它们，让它们有足够的力量抵御冬天的寒冷。而经常回老家的公公，当然还常会给它们浇水、修剪。所以它们长势一向不错。最近两年，耄耋的老人生活已经不能自理，也就不可能独自去老家。于是，这两棵铁树真的成了靠天“吃饭”的“铁人”。特别是今年特长及特高温的夏天，它们居然挺过来了，真为它们感到高兴。

今天到老家，服侍一下这两棵铁树，成了最乐意的事。

从邻居那里，借来了修理的剪刀。小心地，将那外围的一片片黄叶剪去。将原先留在主干上那些没有剪尽的枯枝，也一一修理。一下子，两棵铁树，就如理了发的小年轻一样，帅气好多！

让人更意外的是，两棵中一棵稍小的铁树盆里，竟然还长出了一棵枸杞，且已是很有些时日的样子。这个时节，枸杞枝上，已有多个花苞，其中两个，紫色的苞儿似乎马上要胀破似的。想着，这枸杞的播种者，应该是飞过的某只飞鸟吧。或许连鸟儿自己也没有想到，它的某一点排泄物，居然成就了一棵枸杞。生命的顽强与意外，尽显其中……

03  遥控小飞机

在无人机流行并几乎普及的当下，遥控小飞机似乎是很遥远的事情。

老屋里，一架遥控小飞机一直安静地停歇在落地的一个大音箱上。它的螺旋桨装在上下两个铁丝环之间。这遥控小飞机，应该是很原始的，它的机身，是泡沫质地，所以特别轻。然而，在手持遥控器的指挥下，这小飞机，可以飞离地面，至两层楼房那么高。

这是二十年多年前，弟弟送给儿子的礼物。这礼物，让正读小学毕业班的儿子，兴奋了好久。节假日，儿子还常常拿着这遥控小飞机，操纵着遥控器让它飞行。而儿子的同学们----村上的邻居，都跟着儿子一起看小飞机升起又降落，一次又一次。那个时候，这样的遥控小飞机，真是希罕物呢。当看到儿子在操纵小飞机时，我也常常放下手中的活计，看着那小东西飞起，飞起，在空中盘旋，仿佛看到小小的孩童，长大后高飞的样子……

小朋友升入中学之后，鲜有时间再玩这遥控小飞机。这遥控小飞机就一直停歇在客厅音箱上面，一年又一年，似乎停止的时间，又似乎飞一般过去。十多年过去，小飞机遥控器中早已没有了电源，小飞机上也早已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然而，这安静不说话的小飞机，又似乎处处在讲述着关于时间、关于童年、关于飞翔的故事！

很想把这个遥控小飞机收藏，就像收藏老家、收藏童年、收藏时间、收藏生命。

04 节拍器和谱架

儿子二年级开始，学拉小提琴。至六年级小学毕业，这真是一段艰难又挑战的旅程。

因为学习小提琴，所以，老家，有关学习小提琴的一些物件，总在无声地提醒着那些时光。

那个外壳是木质的节拍器，记得当时买就不便宜。果然，在餐厅整理时，节拍器就出现在眼帘。赶紧把它拿起，想再听听它那有节奏的声音。

二十多年的时光，二十多年的沉默，让这节拍器也成了哑吧。它居然不会左右摇晃并发出那有节奏的拍子声了。而它发条的旋钮等操作杆上，也是锈迹斑斑。在时光的河里，老去的，又何止是老屋啊？连这当年清脆活泼的节拍器，也老了、哑了、萎了……而看着它的我，似乎又看到它左右摇摆，听到它发出有节奏的“啪啪啪”的声音，在他的旁边，一位少年正歪着头，拉动着琴弦……

在网上，查了一下这个节拍器的信息。原来它是德国品牌，即便是现在，也是琴童练习的最优选择。

将这节拍器，带在了身边。想着去哪里修理一下，或是让他捣鼓一下，在居室里再次听到它那有节奏的“啪啪”声。然后，交它放入居室的柜子，记住儿子的那些学琴时光。

而能够记住儿子学琴时光的，还有谱架和琴谱。懒惰如我，应该是儿子学完了最后一次小提琴后，放他的琴书连同那个塑料袋还挂在那个谱架上，似乎练琴岁月还不曾结束。只是谱架最上端放乐谱的地方，盖上了一块东西算是遮挡灰尘。

今天，当打开那个塑料袋，儿子当时学琴的琴谱、笔记本，清晰地呈现在眼前。或许自己还算是一个有时间观念的人，那本学琴笔记本墙面上，醒目地写着当时的日期----2003。屈指一算，至今已有二十多年了。真是弹指一挥间，二十多年的时光悄然已逝。人生，又能有多少个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