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徐林先生:江苏高邮人,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1984年起从事文学创作,至今在《人民日报》《文艺报》《新华日报》《扬子晚报》《雨花》等报刊发表小说、散文、诗歌500余篇(首),有多篇作品被《读者》《中外书摘》等书刊转载。
“夏天水热的”,是我家老祖母的口头语,就是天热的意思。连水都是热的,这天气可想而知。夏天水热的,胃口不好,尤其中午这顿,吃什么好呢?还是祖母有办法:喝粥。粥,当然不只是简简单单的白米粥,有时会是加入红豆或绿豆的杂粮粥。千万别以为喝粥比吃饭省事,其实更麻烦。俗话说:心急喝不得热粥。熬粥,更加急不得。好在祖母有的是时间和心情,将红豆或绿豆洗净后,泡在水中(多换几次水,可去豆涩味),等豆儿泡开嘴后,与米一同下锅,急火煮滚。停火,小闷片刻,再用小火慢熬。除红豆、绿豆外,祖母还喜欢用干薯片熬粥。没有这些食材时,祖母就会熬炒米粥。炒米粥,做法简单,先将米在锅中炒至微黄,再加水熬成粥。炒米粥有一种独特的焦香,再没食欲的人,都能喝上两大碗。祖母不知道有一种粥叫皮蛋瘦肉粥,即便知道,我想她也不会做。祖母认为,粥就应该清淡,宜素不宜荤。红豆、绿豆,可熬粥;玉米、莲子,可熬粥。肉与蛋,不可熬粥,它们会坏了粥的原味。近读袁枚《随园食单》,发现他在《饭粥单》中亦有此高论:“见水不见米,非粥也;见米不见水,非粥也。必使水米融洽,柔腻如一,而后谓之粥。近有为鸭粥者,入以荤腥;为八宝粥者,入以果品,俱失粥之正味……夏用绿豆,冬用黍米,以五谷入五谷,尚属不妨。”袁大才子与我们家老太太,可谓知音。说是喝粥,也不只是喝粥,一两样小面点,总是少不了的。祖母不光是个美食家,还是个高明的面点师。逢年过节,祖母都会为我们做各式各样的面点,包子、馒头、花卷、米糕,不知羡煞多少左邻右舍和亲朋好友。不过,夏天水热的,祖母有些力不从心,只做一些简单的面点,如锅贴和薄面饼。锅贴,顾名思义,就是贴在锅边烤制的饼。锅贴是发面饼,有一层焦黄香脆的底,比馒头更有嚼劲。薄面饼,也就是未经发酵的面饼,不用锅烤,用笼屉蒸。薄面饼包卷小菜,佐粥最佳。南宋大诗人陆游,终年八十六岁,是古代少有的长寿之星。陆游不仅是一位爱国诗人,还是一位提倡以食养生的有识之士。陆游生前极爱喝粥,认为喝粥才是最佳的养生之法,曾作《食粥》一诗:“世人个个学长年,不悟长年在目前。我得宛丘平易法,只将食粥致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