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刷到一条视频,有专业人士挨句对比1985年版和2024年版的群星合唱《明天会更好》,前者用心、用情、用能力去歌唱,位位有个性,融合后又浑然一体,相得益彰;后者用脸、用气、用流量去唱歌,个个皆共性,集合后却差强人意,毫无亮点。对比两版的《明天会更好》,耳目清明的网友说:昨天才更好。
在一个喜新厌旧为主旋律的时代,能感受昨天才更好的人实则不多,马未都先生乃其中一位。
下山插队回城以后,在工厂劳作。在文学兴盛的七八十年代,因发得一篇小说《今夜月儿圆》,讲述一个车工被车间女神爱上的故事,顺应了当时的工农背景,成为当时的现象级作品,1981年被调入中国青年出版社当编辑,成功靠近自己的文学梦。
1985年,国际青年年,1月28日,迈克尔·杰克逊联合45位歌手录制了慈善单曲《We Are The World》,为非洲饥荒筹集资金。中国台湾的音乐界同步联动,创作出对社会和人类命运关心的《明天会更好》。马先生所在的中国青年出版社受团中央委托,举办全国征文大赛,马先生正是其中一位操办干将。在以麻袋为单位的来文中,名不见经传的路东之以《鲁桓世界》拿下一等奖(只有三个名额),时年二十二岁,一举成名。不过,后来的路东之除却时常写写古诗与朋友唱和,几无涉足文学领域。
路东之一生坎坷,命运多舛。父亲在“文革”中因无中生有的“政治历史问题”,全家落难十多年。14岁丧父,又感到身体严重体力不足,后来方知心脏有问题,不能报考刚刚恢复的高考,打击很大。
路东之
王朔、马未都、路东之
路东之书法《思》
路东之先在北京刻字厂上班,刻章,刻字,因生性自由,耐不住体制的框囿,离开刻字厂,投到欧阳中石老先生门下,走上书法篆刻的正道,勤学好问,刻苦钻研。
一日,欧阳先生写了一幅诸葛《诫子书》:“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同数位友人一边看字,一边闲聊“古今成大事者必经三种境界”这一话题,路东之进门,被先生问:东之,你自掂到哪一层境界了?东之略无思索,随口答:约在一二之间。
欧阳先生震怒,掷笔于桌,作品也毁了,责骂东之道“门都还没入呢!”
路东之文人风骨很重,自视过高,才二十出头,竟然敢说自己已经越过第一层境界,准备进入第二层境界,被老先生一声棒喝,太不知天高地厚。
八〇年代中后期,路东之因为发表过几篇小作品,算是“青年作家”,经北京作家协会推荐,进入西北大学作家班,圆了大学梦。那时,西北大学正大兴土木,盖教学楼,他总在工地挖开的大坑里转悠,有一回捡到一块石碑残片,上边写着“有菩萨不住色”六个字。他相信这是上天给自己的指引,从此走上收藏道路,后来开了一家中国大陆第一批民营博物馆。
路东之的收藏与马先生收藏的家具、瓷器等古董不同,由于喜爱书法篆刻,他经营的古陶文明博物馆多是瓦当、封泥、甲骨碑拓之类高古文物,多数观众看得如雾如云(马未都先生说,很多人十个字,八个不认得),路东之却如痴如醉,享受那份孤独,忍受长久的寂寞。
路东之写字、刻字都很在行,但对于更大的器械,他天生感到恐惧,不敢学车。后来因经营博物馆需要,在好友的鼓励下终于报名学车。练得很好,考试却不过,五六次后,只能花点小钱,囫囵过关。不听劝,买大车,买新车,第一天就在家里把车转坏,只能返修,定在2011年10月24日取车。
路东之有个毛病,请朋友们吃饭:“大家在菜单上随便点,我自己吃完一面条就行。”并非小气,而是他的生活习惯就这样。
10月23日,许是操劳过度,路东之因心脏病突发,死于自己的工作室,没能取第二天的车。
马先生从工人到文学编辑,最后又到收藏,说自己天生就喜欢旧物件,总觉得昨天的才更好。他很怀念自己的好友兼旧友路东之,说:“人生不知身后事啊,如我知他今天就匆匆远行,一定拉上他吃个饭,喝个酒,道个别。”
其实,马先生大可不必懊悔,请路东之好酒好菜,他可能还是说:“我吃一碗面就行。”
马先生喜欢旧物、旧友、旧事,昨天才更好。有评论辛辣的网友亦说,2024年版的《明天会更好》太差劲,改个名就贴切了,《明天会更惨》。评论太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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