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邯郸有民谣:“糖瓜祭灶二十三,离过年,整八天;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做豆腐;二十六,蒸馒头;二十七,赶集上店买东西;二十八,把猪杀;二十九,做黄酒;三十,家家捏饺子。”中国人对时间的计算的确没有鬼佬清,不同他们定每年哪月的星期几是节日,每一年都有那一天,今天的春节没有大年三十,不过,北方的老百姓还是会包饺子。
过了腊八就是年,这样的时序观念流传很广。到了小年,南北方的百姓做的第一件事往往是祭灶王爷。这一天,灶王爷要脱离岗位,回天庭去打报告,向玉帝老儿汇报人间各家各户一年的情况。祭灶王,给他送行,故亦称辞灶。
据宝鸡福临堡仰韶文化遗址发掘报告,仰韶文化时期中国就有了构思精巧的釜灶,从原始石烤到“瓦鬲煮食”,再到釜鼎烹调,出现灶神。远古时期,祭灶有夏季和冬季之分。夏季祀灶在六月初至二十四日,冬季则在十二月初至二十四日。彝族保存有一套古老的历法,一年有两个新年,一在六月,二在十二月。每年六月的火把节即彝族的一个新年,也祭灶,诵祭火词说:“火是衣食火,火是人魂窝……今天来祭火,火光永不灭;大火明朗朗,火光象日月;火神藏家中,人畜得安宁。”他们十二月二十四日仍然祀灶,但不如夏祀热闹。
汉族部分地区也有夏冬两祀,东汉以后,因历法调整及人们信仰态度的变化,夏季祀灶习俗逐渐淡化,祀灶习俗转移到冬季的小年,小年祭灶成为年终祭仪的重头戏。
《荆楚岁时记》有一则汉人祀灶传说:汉宣帝时,南阳人阴子方性情仁孝,腊日晨炊,见到灶神,他赶忙礼拜,将家里的一只黄狗当作黄羊献祭,从此阴家“世蒙其福”。阴家祭灶致福,引得时人纷纷仿效。我的故乡是客家人聚集地,客家人是汉族的一个独特分支。故乡有一个规矩,狗肉不能进厨房,亦不能粘家里的碗筷,因祖宗不吃狗肉。祖宗为何不吃狗肉?曾经也被后人拿狗肉当羊肉,给骗了吗?
灶王爷常年定居在百姓的厨房里,替玉帝观察和记录人间的一切功过是非,包括厨房里的悄悄话。为了让灶王爷在玉帝跟前只挑好的说,坏的尽量不提,不要议论人间长短,人们费尽心思。
开封人祭灶,在灶上贴灶马,用酒糟涂抹灶门,称为“醉司命”,让灶神醉醺醺地上天,糊糊涂涂地交差了事。灶王爷就像皇帝派往各地的常驻官员,怎么说也是个公务员,老让一个公务员喝得醉兮兮地去跟领导作报告,好像也不太合适,于是又采用了另外的方式——胶牙饧,请他吃糖。
胶牙饧就是麦芽糖,很黏,能把老太太的牙齿粘下来。给灶王爷进灶糖,意在封住他的嘴,使他不能开口说话,希望他“辛甘臭辣,灶君莫言。”如果实在憋不住,要说几句,既然吃了咱的糖,也要说好不说坏:“盘中有饴凝作脂,愿神口舌甘如饴。”人们相信,黏度极高的糖,不仅黏住了灶神的嘴,也甜了灶神的心,灶王爷绝对不辱使命:“好事传上天,坏事丢一边。”
从腊月二十三至正月初四,灶王爷都在天上汇报工作。如果有事找他,天庭有医院的话,去内分科的住院部,灶王肯定在那里。家家户户都在年二十三给他吃糖,糖尿病都犯了。
中国地域极大,各地祭灶的日期也不绝对在二十三有,“官三民四蛋家五”的说法。汪曾祺老先生解释:“即官府人家腊月二十三祭灶,民间人家二十四,蛋家即疍家,是一支生活在水上渔船的汉族族群,他们习惯在二十五那天祭灶王爷。中国的官文化几乎等同于北方文化,这也许是今天小年北方过二十三,而南方过二十四的其一因素。”
在汪曾祺老先生的故乡高邮,一般人家在腊月二十四送灶,说:“君(或军)三,民四,龟五。”“龟”,性工作者也。汪老说:“按规定,娼妓家送灶应是二十五,不过妓女都不遵守。二十五送灶,这不等于告诉别人我们家是妓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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