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亲戚,我叫她孃孃,孃孃就是姨妈的意思。她有一个儿子,算是我的小表弟。这个小表弟在去上大学之前,我姨妈对他是呵护备至,姨父对小表弟也很溺爱,但是跟姨妈比的话还略逊一筹。
姨妈溺爱他到什么地步呢?他都已经上高中了,姨妈还每天都要给他削苹果吃。这也罢了,削完以后还送到他嘴边。小表弟有时在做作业,有时在打游戏,她就把苹果塞到孩子的嘴边,嘴里还像哄小孩似的念叨着“吃果果”。
小表弟上了大学以后,我这个姨妈总怕学校里面的伙食不好,经常做一些精美的菜肴,拿保温盒装好,送到校门口。
校门口的保安跟她说:“你用不着这么跑,我们这儿的食堂挺不错的。”可是她眼泪汪汪的,说自己孩子吃食堂受委屈了,一贯在家里吃得很好。但她也勉强答应让孩子吃食堂。
后来她打电话给小表弟,问他在食堂吃得怎么样,小表弟说还不错。她又问都吃些什么东西,小表弟如实相告,她说:“太简单了,你应该点餐,吃好点儿。”小表弟没有听她的话,并没有点餐,她就在家里用手机软件帮孩子点餐,让外卖小哥把餐食送到小表弟宿舍。舍监很惊讶。
我这姨妈心想自己对孩子这么好,他应该感激涕零才是。可是小表弟回家后跟她大闹。我这姨妈哭着给我打电话,寻求我的安慰。她说:“这孩子怎么回事,我对他这么好,都白费心思了。”我听了以后很惊讶,只得劝解道:“他可能是处在青春反叛期,可能是没来由地闹脾气。”
后来我跟我这个小表弟通了电话,他的话惊心动魄,他说:“表哥,我跟你说实话,我真想跟家里脱离关系。”我忙问怎么了,他说:“你可不知道,我妈这么对待我,现在我成了我们宿舍的一个笑柄。我从小除了念书、考试、上特长班,其他的什么都不会,那天我在宿舍里面自己削个苹果,还把手给划破了,同学们都笑死了。而且,我妈给我订餐,送到宿舍来以后同学们哄笑,说我完全不能独立。也不光是这些事情,总之,我的心理发育还处在儿童阶段,跟那些室友们一比简直惭愧死了。”
听完他的话,我默然许久。等安慰好小表弟后,我跟这位姨妈通了一个电话,在电话里我告诉了她在我的住处发生的一件事。
我家有间屋子的空调不怎么用,因为我是一个空巢老人,家里人口少,屋子的利用率很低,空调几乎是一两年都不用一次。有一天,我打扫房间,从窗口往外一看,发现空调室外机里面多了一个喜鹊窝,一只喜鹊妈妈孵出了好几只小喜鹊。喜鹊妈妈不断地飞来飞去,衔来虫子,小喜鹊就张着嘴,等着喜鹊妈妈喂食。喜鹊妈妈很耐心地一只一只地喂,我看着都觉得很辛苦。当然,我不能惊动它们,虽然它们占据了我的空调室外机,可是这间屋子我不怎么用,就让这空调室外机变成一个喜鹊窝,也挺好。过了些天,我去看望那几只喜鹊,发现几只小喜鹊都站在室外机的机顶上,喜鹊妈妈也在那机顶上。小喜鹊已经长大了。只见喜鹊妈妈好像是招呼那些小喜鹊让它们飞,小喜鹊们一只接一只飞走了,但有一只小喜鹊说什么也不愿意飞,一个劲儿地往喜鹊妈妈身边凑。这时候,喜鹊妈妈的一个举动让我挺惊讶的。小喜鹊张开嘴,好像在等着喜鹊妈妈给它喂虫子,喜鹊妈妈很不客气地用它的喙敲击小喜鹊,意思是告诉小喜鹊,该自己找虫子吃了,别问妈妈要了。小喜鹊死不肯飞,喜鹊妈妈就用自己的身体使劲去挤小喜鹊,把它挤到空调室外机的边缘,终于,小喜鹊掉下去了。旁观的我心想这怎么好,这喜鹊妈妈未免太狠心了。可是接下来我就发现,小喜鹊掉到一半时,张开了自己的翅膀,开始试着飞了。它颤颤悠悠地飞了几下之后,终于平稳地向远处飞去。
我把这件事跟我这个姨妈讲了以后,她在电话那边不吱声了。
小生命在成长期需要父母特别是母亲的抚养呵护,需要从母亲那儿得到充沛的爱,这是很正常的,但是不是溺爱。一个生命在逐渐成熟以后,需要自己独立生存,不能总是靠着父母。喜鹊妈妈将小喜鹊推向空调机边缘的这个举动太伟大了,它将它放飞,给它断奶,这比它不辞辛劳地衔来虫子给幼鸟喂食还要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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