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的生物钟让我总是在凌晨四点钟苏醒,也让我从那一刻开启了一天的奔赴。我不是天生贱骨头,毕竟那么瘦还那么重,但我从来没有富贵命,因为我有记忆以来就是一直都在不断的自我救赎。小时候要学习,长大了还要学习,也许这一生也就是这样的宿命。要想丰衣足食,唯有自己动手,靠天靠地最后还是靠自己。
文字仿佛是我永远都还不清的债,每一天脑子里铺天盖地的都是足以吞噬脑细胞的剧情发展,我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会沦落到如此不堪的地步,但合同白纸黑字写的明白,承担不起违约的责任就只能在履约的道路上委屈自己,这是我不曾想象过的悲惨结局。
晨会结束后,我头昏脑胀地坐在自己的位置,无动于衷地看着高楼下同样萧瑟的世界。爱人适时送来了热乎的小米粥和包子,恰在此时甲方老板来办公区视察,看到我案前的食物他明显不悦地说道工作时间你吃饭,那么吃饭的时间你干嘛?我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纵有千般苦楚也是百口莫辩,毕竟拿着人家的薪水在上班的时候吃东西就是不对,更何况众目睽睽下也要给人家大老板留有颜面啊!
越想越不甘心,看着面前的食物彻底不知如何是好。吃吧,又不合时宜,不吃吧,又不想饿着肚子。左右为难之际,总办秘书过来说请乙方代表陪老板等人下生产车间走走看看,我麻木地点头应诺,却又在离开时用复杂的眼神看了眼桌前的小米粥和包子。人啊,弱小的时候,连吃饭都要看人脸色。
甲方老板人很好,但有时脾气让人捉摸不透。就像刚刚,明明说好了下车间查看产品,却不想居然先带我们去吃面,他深有感触地说他曾经每天都在这家店里吃面,那时老婆创业他一个人带着孩子,还要上班,确实不容易,说的我们都不知道如何接话茬,而我更是毫无心情吃下去。见我提不起兴致的样子,他又把炮筒对准了我,他说你这个吃货怎么还有食不下咽的时候?一碗面25元,你怎么能浪费粮食?没办法,在他的注视下,我硬着头皮愣是一口汤都没剩。
吃完面条,甲方老板又带着我们几个人去松花江边走了走。他说丫头你知道你说话该有多大的锐气和冲劲吗?我不知所以地摇了摇头,他说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你我的谈话么?我尴尬地笑了,点点头,又摇摇头。他说第一次见面你就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让我决定提前退休与家人一起创业。听到他的话,我无地自容。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严格意义说那是今年元月份的上旬时候,我和爱人带着最大的诚意顶风冒雪来到冰城哈尔滨,就是为了能谈成这一笔业务。本以为谈判会相当的严肃,不成想他直截了当地告诉我们他的身份及如何的清廉,还说如果贪就会家财万贯,但他守住了最后的底线,所以只能让家里人辛苦地挣钱。我也不知道我当时为何会脑抽地接过话题,我说我认识一位优秀的领导干部,一身正气到自己的亲妈看病都不求人,谁能想到最后却因贪污受贿罪被判刑四年多。正因为想起了那个冬日午后的对话,所以我欲言又止,欲止又言,秃露反帐,最终无话可谈。
他说丫头啊,其实你说的很多话都是对的,都是实事求是值得信任的,这也是你跟其他人最大的不同。我心中暗笑,又必须憋住不能笑,毕竟他是我的甲方老板,按时付款不克扣就足够优秀。或许看出了我的心中所想,他说你们尽管好好干活,合同结束时我们公司会依约结清所有费用。一瞬间,我开心到想飞,却又不得不假装沉稳,故作镇定地说道我相信您会一言九鼎说到做到的。
在江边走了十多分钟,甲方老板接到电话后告诉我说找到哪里有卖坛装腐乳了,现在就带你们去。于是我们又呼啦啦地挤进了克东腐乳专卖店,结果却只买了一坛的腐乳。其实我还想拿一瓶臭豆腐回去尝尝味道的,但看着大家关注的眼神,我还是默默的抽回了手。甲方老板大气地说臭豆腐也拿一箱吧!然后总办秘书就去结账,我惊诧地大声拒绝,老公也是极力反对,但最终还是老板财大气粗,好在那一箱的臭豆腐被我硬生生地留在了原地。看着我坚决的表情,甲方老板拍了拍我的肩意味深长地说道:丫头,你和你的人好好干活,多创造价值,多少坛腐乳我都请得起……
我只知道有坛装的腐乳,但我没想到会是这么大的坛子,加上陶罐足足有二十斤重,真是颠覆了我的想象。这么多,可怎么吃啊!我在心中叫苦不迭。
回来的路上,我小心翼翼又无比真诚地对甲方老板说道无功不受禄,您又是请吃饭又是送腐乳的,要不我也送您点啥做回礼吧!不成想他直接说道好啊,我看你住处墙上的画就很不错。我一惊,目光直直地盯着爱人用眼神无声地质询着,爱人则大大方方地说他和甲方老板都接触十来个月了,上几天因为取资料所以他们一起回的住处……
我无语了,却又不能不表态。思忖良久我才开口说道那幅画是根据一个朋友的照片绘制出来的,是要送给那个朋友的,只不过那个朋友现在人不在哈尔滨,所以物有所主恕我不能奉送。见甲方老板面若僵尸,我又赶紧讨好地说道我有西藏墨脱的莲花树叶,一共两枚,都送给您。听着我这般卑微的乞求,他转过头目光森冷地问道你那个朋友是谁干嘛的?我怔住了,不知道他为何如此刨根问底,只能顺口胡诌道我的那个朋友是个旅游达人,也是摄影爱好者,很优秀,常年在外采风。啥工作?干啥的?甲方老板继续问道,我闭着眼睛硬着头皮说道是开旅游公司的,也卖飞机票……
吃罢午饭,回到住处,我气不打一处来,抱怨爱人怎么可以带着外人来家里?他无比委屈地说道事情赶到那里了,难道我还能说你站在门口我自己进屋拿东西?我理屈词穷缄口不言。这一幅画,到底送给谁,其实我很清楚,却又压根不知道最终会怎样。这是一个无比矛盾的问题。消失了的人,也许这一辈子注定再也不会相遇。迟到的礼物,就像流星,错过了时间没有人能在原地再次观看同一颗流星划过天际。这就是天赐的缘分,而缘分就那么短,即使我兑现了承诺用心画完了这一幅画,与给雪地里行走的人送雨又有何区别?想想,真是头疼,头疼到我都不知道我的这一幅画究竟送给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