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过年了。每年的这个时候,心里都空落落的。总感觉有一种无形的东西在绑着我,让人喘不过气来。
别人过圣诞元旦都想着去找个热闹的地方待几天,我哪都不想去,就想在家里呆着。外边越热闹,我越受不了,甚至有点心慌。
前两天,几个朋友小聚,满满一桌的菜,还喝了茅台,像过年似的,本来应该高兴才对,但却有点鼻酸。
不知道怎么面对父母,不是怕他们念叨我什么,而是不忍心看到他们佝偻的背影和日渐老去的脸庞。
春节越近,母亲跟我微信的频率也变少了,只是一个劲儿在我朋友圈点赞。
我知道,这是母亲想我了,想我回去了。
昨天,母亲突然问,是(腊月)二八还是二七回来。我竟不知道怎么回。
今天早上,母亲又问,昨天的微信怎么没回。我一直拖在现在才回。
回之前酝酿了很久,本来想说可能会回,但又怕母亲不高兴,就笼统地说,下周回来,末了,又很官方地问,最近生意好吗?
父母在镇上做点小买卖,每年过年都是最忙的时候。
不知道为什么,年纪越大,跟父母的话反而越来越少了。年初回家呆了二十几天,我心想多陪陪他们,这样彼此的距离会近一点,但好像并没有改变什么。
每次语音或者视频,感觉都是鸡同鸭讲,大家都维持着表面上的客套和嘘寒问暖,好像我们不是父子,不是母子,而是两个刚认识的陌生人。
回家,都可以想见会是怎样一番模样。刚回去的时候,大家都很开心。走亲戚,见朋友,喝酒吃肉。然后就是尬聊。
一个月赚多少钱啊,有女朋友了吗,会打tw吗,疫情据说明年就过去了。
接着边际效应会直线递减。父母会把我叫到房里说两句,什么时候买房,什么时候成家。我常常默不作声,有时候被他们的话激怒了,甚至会不欢而散。
离别又是一顿伤感,这一别,可能要过一年才能再见了。
还记得小时候一放寒假,最盼望的就是过年。那时候家里很小,屋内还常常漏雨,但却很温馨。
放鞭炮,拜年,玩游戏,看春晚,那前前后后将近一个月,每天都很开心。
大年三十,雷打不动,几个弟弟都会来家里吃火锅,最难忘的就是母亲自制的蛋饺和鱼丸。
我们一家人围坐在那张油漆掉得七零八落的八仙桌前,火锅冒出的白色水蒸气不断往上翻滚,咬一口鱼丸,喝一口廉价的汽水,那种酸爽的滋味,此后再也没有感受到过。
我又怎么会不想家呢?
因为疫情,两年了,没回去。
第一年的春节,武汉刚刚封城没几天,老家人对于疫情的敏感度没那么高,觉得那是武汉的事儿,跟老家无关。
大年初一,堂哥堂弟们到我家拜年,跟我视频,我没接。后来又发了个短视频给我。
大家都半开玩笑地批评我没回去,画面里,母亲一声不吭,头特意别在一边,生怕我看到她的抽泣。
母亲后来说,疫情只是借口,你其实就不想回,生怕我们念叨你。
去年春节,各地又出现零星疫情,我不是怕回去,而是怕万一感染了连累乡亲们,要是当地有病例,我自己也很担心,毕竟地方小,医疗条件没大城市那么好。
大年三十在朋友家吃饭,父母发来视频,他们都穿好了新衣服,母亲一脸严肃,刚想说点什么,就开始呜咽起来,然后又强忍着,问我怎么过的。
聊了会,父亲说,别说了,让孩子早点休息吧。
这些年,眼看着父母一天比一天老,我有时候也想抽空回去看看他们。但看了,又怕彼此都很难受,还不如不回。
朋友说,你太难了,要不把他们接到海南过年吧。这样可以远离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也花不了几个钱。
我跟他们说了,他们说,等你成家了再说吧,而且我这生意也不可能说不干就不干。
其实说到底还是我没用。要是在大城市里能有个家,要是手里比较富裕,又怎会让父母在老家过年呢?
不过现在也算是看开了些。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可能终其一生,做子女的都无法做到让父母完全满意吧。
而父母和子女之间的又彼此思念又彼此牵绊也或许是人生的常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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