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菜,看到一堆番茄,想起那个说自己好多天没吃过番茄的老爷爷。我顿了两秒。怎么会这样?番茄不是跟空气一样想吃就可以吃到的吗?原来,我们习以为常的日子甚至觉得有点腻味的东西,突然有一天要像金子一样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
四月的阳光打在脸上,有些温润,对于很多人来说,太阳似乎也成了稀有品。我买了一堆土豆胡萝卜,小心翼翼地用厨房纸和塑料薄膜包起来放进冰箱。以前这些买完就直接一股脑儿扔进冰箱,坏了就扔了,反正又不值钱。现在就连早上热咖啡壶的水也要存起来当纯净水喝。
我不知道明天在哪里。明天还有没有番茄吃,明天还有没有面包和牛奶,明天还有没有太阳,明天还能不能呼吸。我像窒息了一样难受悲愤,我受不了任何对上海人的嘲讽戏谑,我见不得任何是非不分的人和事,我这些天痛得不能呼吸。
我总是告诫自己,把这些情绪记录下来也是一种力量,专心地囤货做一顿饭也是一种力量。但这些力量比起那些邪恶太势单力薄,以至于我一次又一次被黑暗吞噬。
我一个不在上海的人尚且如此,何况身在上海的同胞乎?
那些隐忍了一辈子的人在最后的关头还在隐忍着,还在维持着最后的体面,他们的内心得多么痛苦啊?襁褓中的孩子半夜被带走,年近百岁的老人都转阴了也要被带走隔离,经历了一辈子动荡的人现在连一个番茄都吃不到,那个不愿意被带走的德国人说it's a big joke,so f**ked up。翻译在一个劲儿地强颜欢笑。
我们就是这么对待自己同胞的吗?我们对待洋人怎么那么温柔?
看到一个视频,一个阿姨说,以前小区里看群租很反感,但疫情里却担心这些人有没有吃的,小区里都行动起来,又是给他们送泡面又是送水的。还有个快递小哥感染了,就在小区的空地上睡,周围用共享单车把自己围起来,说你们别靠近我,我可能阳了。一天晚上被大白拉走,很多居民打开窗户给他扔东西。
多好的市民啊,多善良的人民啊。可是善良有用吗?善良可以让那些把刀刺向自己同胞的人让自己的兽性减弱哪怕一丝一毫吗?善良可以让那个像铁板一块的医院保安枪口抬高一米吗?善良可以感动那个在街头将一条柯基活活打死的穿着大白衣服的人心生恻隐之心放狗狗一条生路吗?
这两天我每天只吃两顿,尽量少喝咖啡,生怕消耗太多的食物,我努力让自己的身体先适应那种食物短缺的状态。今天等了半天也没叫去做核酸,我居然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我怎么出门,进来的时候保安问我我怎么办,医院会不会把我拒之门外。你看我都做核酸做上瘾了,都有点斯德哥尔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