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兰花 | 梧桐树下的图书室

文摘   2024-10-25 00:00   湖北  

☞作者简介☜     

 张兰花,黄石人,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户外运动爱好者,有散文作品《送夜台》《搓草绳》《南瓜,南瓜》等,著有散文集《幽兰集》。



梧桐树下的图书室

◎张兰花

初中的时候,学校有个图书室。图书室位于校园老教学楼的一楼,楼前有八棵高大的法国梧桐。这个掩映在法国梧桐树下的简陋图书室,是少年的我心怀梦想和打量这个世界的窗口。

老教学楼坐南朝北,是一栋两层的红砖瓦房,楼上楼下共有八间教室,中间有个楼梯可以直上二楼。楼前还有个小操场,虽不大但沙坑、单杆、双杆,一应俱全。那八棵法国梧桐树,一字排开,高大,粗壮,挺拔,俊美。随着季节的脚步,梧桐树给校园带来了不一样的景致。春天时,法国梧桐一片新绿,让人沉醉。夏天时,法国梧桐枝叶舒展,宛如一把巨大的绿伞,给人以清凉。秋天时,在阳光的照射下法国梧桐的树叶发出耀眼的金黄。冬天时,斑黄的叶子从树上掉了下来,如一只只灵动的蝴蝶。

那时,学校是高中部和初中部和合并在一起的,一个年级有两个班,一个班有五六十人。由于“僧多粥少”,图书室只对老师和学校课外兴趣小组的学生开放。加入兴趣小组,免费看书,成了我当时最大的愿望。

参加课外兴趣小组也是有条件的,参加的人必须经过考试。除了历史、地理、思想品德课外,其他的课程都有兴趣小组。数学、物理、化学这些个小组我不太感兴趣,美术小组对于画画我又没有那个天赋,田径小组天天要训练很辛苦的。掂量来,掂量去,最适合我的只有语文兴趣小组了。在一次选拨考试后,我如愿以偿地成为了语文兴趣小组中的一员。不久,语文兴趣小组更名为“盎然文学社”,还有了我们自己的社刊 “盎然文学报”。每个星期三的下午是老师业务学习的时间,学生放假不上课。因而,我们文学社的活动也通常是在星期三的下午,只不过是两周举办一次活动。

当时,文学社有三位老师,二十多个学生。牵头的老师是学校的语文学科带头人,比较忙。一般情况下,活动都是由两位年轻的老师来负责。文学社的活动丰富多彩,有时是老师指导我们写观察日记,有时是老师把我们写的作文进行修改和点评,有时是组织我们出游“写生”,有时是老师指定一本书大家先自由阅读,然后进行分享,再交流心得……那些年,文学社给我这个酷爱语文的学生,提供了一个“独立自主”的写作空间,也让我在亲身体验生活中激发为情造文的兴趣。

文学社的活动室与图书室一墙之隔,我们完成了老师布置的任务后,就可以去图书室看书了。当时的图书管理员是由学校的美术老师兼任的。缘分就是这么奇妙,那位老师与我家还是亲戚,他是我大姐夫的二哥。因为这层关系,哪怕星期三的下午没有文学社的活动,我也经常去图书室里蹭书。我不知道别人加入文学社是为了什么?而我,加入文学社就是为了去图书室里肆无忌惮地看课外书的。

简陋的一间教室做成的图书室,书籍也没有想象中的多。教室的一半摆着10多个书架,书架上整整齐齐地排满了花花绿绿的书。书籍中旧书居多,还有纸张泛黄的《西游记》《水浒传》《红楼梦》《三国演义》《聊斋志异》等。教室的另一半,摆着十多张旧课桌,算是阅读区。阅读区靠墙左右两边各有一排书报架,是那种斜型多层的架子。上面有杂志、报纸。报纸多,都是用当时常见的木质报夹子夹着的,厚厚的,有个长杆螺丝固定。

“一本书就是一个世界,当你看到它的时候,你就会感受到它无尽的力量。”那个秋日的下午,我在图书室的书报架上第一次接触到了《少年文艺》,就被它紧紧地吸引住了,我有着久旱逢甘霖的狂喜。此后,《少年文艺》是我去图书室必看的书,一方面它让我认识了许多著名的作家和优秀小作者,另一方面它开阔了我的视野,丰富了我的词汇,提高了我的阅读能力和写作水平。

凯勒说:“一本书就像一艘船,带领我们从狭隘的地方,驶向无限广阔的生活海洋。”读小学时,为了积攒看小人书的钱,捡过废纸壳,剥过蓖麻子,搂过女贞子,帮大人卖过菜……而现在,不用花费那多心思,就可以肆无忌惮地看书了,甚至到了寒暑假还可以把书借回家去看,那种有书可读的滋味是令人兴奋,令人幸福的。

我很快就得了一种叫“阅读饥渴症”的病,发誓要把图书室里我感兴趣的书都读个遍。像《悲惨世界》《堂吉诃德》《呼啸山庄》《鲁滨逊漂流记》《福尔摩斯探案集》《契科夫短篇小说选》;像《红日》《红旗谱》《青春之歌》《林海雪原》《保卫延安》《铁道游击队》;像《子夜》《包身工》《呼兰河传》《山乡巨变》《冬天里的春天》《沉重的翅膀》……每当坐在图书室里,室内虽有走动的声响,但极少有人喧哗,展纸翻页之声,此起彼伏,如蚕食叶,窸窸窣窣。沉浸在书的世界里,每一页都是一片美丽的海洋,每一本都是一种与众不同的旅行。我读得废寝忘食,读得悲喜交加,思绪随着书中的情节和主人公的命运而激荡起伏。读书让我经历了千种人生,万般滋味。

也是在那间简陋的图书室里,我邂逅了刘白羽、秦牧、碧野、杨朔、峻青、陈残云等散文名家。刘白羽的激越刚健,秦牧的感情真挚,碧野的充满诗意,杨朔的清丽秀雅,峻青的豪迈阳刚……他们的散文像是一幅幅斑斓的画卷,让我沉醉,也照亮了我的文学之路。

有时候,图书室半边的阅读区坐不下那么多的人,大家就席地坐在图书室门前的走廊上,捧着书本认真专注地阅读。老教学楼对面不远的女贞树下,有美术小组的学生在写生。古朴的红砖瓦房,高大的梧桐树,金黄的梧桐叶,走廊上席地而坐看书的我们,入了景,入了画。

那个植物兴趣小组,我本来是没有参加的。一次《植物学》测验,我考了100分,植物老师“慧眼识才”将我“招致麾下”。刚好植物小组的活动与文学社的活动是错开的,因而,我每个星期三的下午都有机会去图书室里“泡着”。我甚至觉得植物小组去户外识花认草的活动,比学校里组织的春游、秋游还有趣十倍。那两年里,学校周边的山头都被我们植物小组的人爬遍了。但我们去得最多的还是附近的工人疗养院。那儿有个很大很大的树林子,林子里什么花,什么草,什么树都有,真像一个奇妙的植物园。因为加入了植物兴趣小组,农村里常见的花草树木,甚至不常见花草树木我认识得不少。花开花落,草木荣枯,大自然在为我们的心灵授课,也在为我们讲述生命的意义。

遇到不认识的花呀,草呀,树木呀,老师就领着我们去书上寻找答案。原来,我们司空见惯的车前草、狗尾巴草、卷耳、荇菜、白茅……都是从《诗经》里走来的,它们至今还保持着上古植物的芬芳。原来,枇杷叶、野菊花、桔梗花、黄荆条、蓖麻子..还可以作为中药,它们爱怜的抚摸过我们的身体,它们至今还完好的保存着永恒不绝的药香。原来,图书室门前的法国梧桐学名是叫二球悬铃木,叫法国梧桐是一个“美丽的误会”。民国时期,上海法租界最先引种二球悬铃木,因叶子似梧桐,国人便称其为法国梧桐。之后,法国梧桐的大名便传开了。而我们的图书室也因为二球悬铃木这“美丽的误会”,也因为这几棵高大挺拔的法国梧桐,它们夏季炽盛的绿荫,秋季浪漫的金黄,永远定格在我记忆的深处。

在简陋的图书室里“泡了”两年,好处是显而易见的,那就是在初一和初二的时候,分别获得了市级作文竞赛的一等奖和省级作文竞赛的优秀奖。坏处也是显而易见的,那就是我更偏科了,而且我的视力也下降了,还戴上了眼镜,从此后再也摘不下来。

“书籍是最有耐心、最能忍耐和最令人愉快的伙伴。在任何艰难困苦的时刻,它都不会抛弃你。”在那个信息闭塞的年代,这间掩映在法国梧桐树下的简陋图书室是我接触外部世界、开阔人生的窗口,也成为了我安顿身心、沉潜阅读的乐园。

在图书室读书的经历是我毕生宝贵而又美丽的财富,值得我永远回忆和珍藏。




本期组稿:石祥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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