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五年，提起来就像耳边呼啦一声掠过的风，微微一怔时还听得见岁月的回响，乍然惊醒，便跌进了日月如梭光阴似箭的唏嘘里，叹得沉重。
彼时，我以为自己有多爱林来生，他落魄潦倒一文不名也毫不畏怯地跟了他。背弃父母，随个男人浪迹江湖。
回头再想，蒙昧无知的年纪，似乎总要轰轰烈烈干上几场傻事才甘休，而当世事琢磨之后才骤开天眼，看清那劳什子爱情并非自己幻想的面目。
是林来生扭曲了我的爱情。
我恨他，恨了几年便也倦了，只是心灰意冷地和他僵持着半死不活的感情。
林来生说，现实就是这德性，跟个穷男人，就要每天去菜市场和小贩讨价还价，勤勤恳恳给你的男人洗衣烧饭柴米油盐过日子。
我不和他掰扯，没意思。
穷男人不可恨，可恨的是瘪三，穷掉了品格和灵魂。
我看着房间里林来生画的那些抽象到不知所谓的画，冷冷说，这个月工资我寄回家了。
他诧然看我一眼，半晌闷声说，那这个月吃什么？
我平静地看他，你出去找工作。
他不说话，眉毛烦闷地拧到了一起。
我笑，林来生，你一定在想我也是个俗不可耐的女人，逼着自己的男人去为五斗米折腰，你很失望吧？这个傻了吧叽的女人再不愿拿钱供养你，供养你的艺术，她叫你出去找工作，你愤懑的恨不能一把掐死她是不是？
林来生脸色涨红，深黑的眼睛燃着愤怒的光焰。他说，许韵，你看不起我，就滚。
那你好自为之，我不冷不热说，你早知道我巴不得离开你。
02
离开林来生那天晚上，我上了罗绅的床。之前他请我吃了几次饭，知道这个年势渐衰的男人有意于我。
从公司嚼老婆舌的女同事嘴里风闻这男人结过婚，离过婚，有儿有女，更重要的是，有钱。
我恨透了林来生的穷酸，巴巴的想跟个有钱人水涨船高，而况还是罗绅率先勾搭的我。
临上床时也想起一星半点的清高，然后自己给了自己一声冷笑。清高，五年前，你倒是清高。
奔三的人了，还不知道什么才实际？
罗绅是老了，他哼哧带喘伏在我身上时，满脸愧色说，我大你近二十年，这样衰迈的身体实在玷辱了你。
我淡淡地笑，脑海里瞬时浮现老牛啃青的画面，我想这男人若是老于世故的明事主儿，知道要拿什么来补偿我。
他过完了瘾果然奸滑地问，你有什么要求？
我清高地给他摇头，没有。骨子里再怎么虚荣也还晓得粉饰自己：我不图你的钱！
罗绅自己心里也明镜儿的，我不说破，他不戳穿，彼此各取所需，浑似一场交易。
不过几日缱缮，罗绅出手阔绰送了我一辆车。
他脸上带着富贵人士的优越感隐隐得意地问，喜欢么？我虚情假意地敷衍着，干嘛为我破费呢。
又想起林来生，不免有些心酸，和他朝夕共处了五年，连块布头都没送过我。
他是无费可破的寒伧，和罗绅比起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有云壤之别。
只是这得来全不费功夫却让我没有一丝想象中的开心，甚至恨起了有钱人。
那种巨大的落差宛如一个黑洞，不小心陷进去，心里说不出的失落和空虚。
开车在三环兜了圈，心里遂起了卖车的念头。我想我不需要这车，我需要的是和林来生安稳的生活。
03
按我想，林来生定是在家抽烟喝酒颓废得像条死狗。五年里，这样的情景我遭遇了无数次。
回家里，林来生却不见人影。平日像狗窝一样的家也收拾得干净整洁。因此我怀疑家里来过女人。
林来生向来不屑做家务。我瞠大眼睛在床上找女人的头发时，林来生回来了，穿一身皱巴的衣服，衣服上落着雪花一样的漆点子。
我盯着他，林来生，你别告诉我你去当民工了。
没有。他歪头倒在沙发上一脸散漫说，就是刷刷漆，感觉还和颜料沾点边儿。
我梗住喉咙，半晌无语。仿佛被那一句话扇了耳光，霍地醒悟自己有多刻薄，硬逼着画家做了漆工。
这偌大的讽刺一下子令我心生悲怆，好像林来生戳了我一刀，我觉得疼，还觉得对不起他。
生活有时真像玩笑，人卷在这个漩涡里犹如无奈跳腾的小丑。
我低声说，不要再去了。我已经后悔逼他到如此地步。
04
和罗绅在一个公司，偶尔碰面，他是道貌岸然地连眼皮都不愿多抬一下。
本就是玩牌，谁也不必和谁较真儿。
一如既往地努力工作，不偷闲躲懒，不畏难退缩，是真怕丢了饭碗，和林来生两个没着没落的无业游民一块儿饿死个利索。
女人没有依靠也挺悲哀的，在肮脏的染缸里搅混搅混，自己的颜色也日益污浊，没出落成一朵高洁的莲花，反倒成了一匹劣等的烂布。
世事不尽如人意，当初家里死活反对，是自己争赤白脸硬要跟着林来生，如今喊冤叫屈是打嘴现眼，真真是哭都找不着坟头。
林来生继续他的创作。
我回了家就被那些没完没了的家务给缠死。天长日久，怄着一肚子哀怨。
我说，林来生你不累么？从来见他激情澎湃毫不懈怠，哪里来的力气？
林来生审视着自己的画一脸自负地咕哝，十年辛苦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知。
我克制着自己不给他兜头浇冷水，心里却狠狠呸他的妄想。
都喜欢做春秋大梦，一梦想就魔症得不知自己几斤几两，仙飘飘挂在半空高不上低不下，一派崇高傲然地呼喊着梦想，也不过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像他林来生，梦想了多少年，从青年到中年，他那梦想愣是不搭理他，他还不脚踏实地，一劲儿梦梦梦，要命不要命。
我把西红柿鸡蛋面端给他，他皱眉问，老吃这个就没有别的花样？
我狠着脸恶声戗他，穷人，哪来那么多花样？我没和你今天要花明天要巧克力，你也收敛点儿，就这个省钱！
他不吭声了，心里又在骂我俗。
05
卖了车，银行卡里有不菲一笔进账，出于心虚，便有意无意躲避着罗绅。
若让他知道我从他那里得了好处，转头和自己男友一条心厮混，必然觉得被干抓了冤大头。
谁也不愿当傻子被人蒙哄，就像他发来短信说喜欢我，我也只一笑置之。
在这种各有图谋的关系里说出喜欢来，即便是应景的漂亮话儿，都令人倍感荒谬。
没承想罗绅那种收放自如的男人竟也上劲地尾追不休，电话短信狂轰滥炸。我猜他是有意与我为难。
回家手机响到第五遍，林来生阴风阳气斜眼乜着我说，行情见长啊，遇上这号死缠烂打的。
我赶忙关机，慌手忙脚乖乖去厨房做个四菜一汤。
隔天，去罗绅办公室，劈头就问，你什么意思？我把手机摔给他，里面一堆他的号码和不知从哪里抄来的垃圾情话。
罗绅从容地说，我只是想和你交往。
我说我有男友。他脸色轻鄙，我知道，林来生，吃闲饭靠女人养的穷画家。
我的脸登时难堪发涨。
罗绅笑，回去想想，别扔了西瓜捡芝麻，不赚便宜还自找罪受。
（未完待续）
女主要选谁呢？
继续跟着穷画家男友还是跟上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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