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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集：致命诱惑：肆虐中的温情
前集回顾：
郭蔓仍央求地说：“真没事的，万一你怕我做饭不合你妈胃口的话，我可以请个人专门做饭，我再帮忙做点别的，比如端水啊，做家务什么的，都没问题。”
孟朝阳听着，有点不耐烦地颦起了眉，说：“真的不用——现在也还没到那时候，先不说了。”
郭蔓说，那好啊，那到时再说。
第五十集
01
随着病毒的肆意扩散，全国各地无一角落幸免，孟朝阳身在N城的亲朋好友也都陆续感染，张文煕的感染已在所难免，且越来越近。
综合来看，绝大多数人都有症状，且症状不轻，像他与郭蔓那样，发高烧两三天，在床上躺个两三天，然后就能自己好起来的情况，已经算是不错的了，不少人比他们更严重，合并呕吐、拉肚子等各种状态，有人嗓子痛到冒烟，有人住进ICU，更有不少老人，因引发基础病，免疫力低下而去世。
他所在行里的一位科长，四十八九岁，与母亲一样的年龄，患有三高，感染至今已二十多天了，两度进ICU，现在仍还在ICU观察，用他自己发在朋友圈里的话说，是“九生一死，仿佛时刻都在与死亡较量。”
孟朝阳甚至开始担心，体弱的张文熙会不会也抗不过这次的病毒。
如果张文熙真的在这场“瘟疫”中去世，他会伤心吗？会有多伤心？
似乎，他并不会太伤心，只要想到是她亲手害死了父亲，他便似乎可以做到不那么伤心。
正如父亲去世时，他想到父亲是因出轨而咎由自取，也同样可以做到没那么伤心。
现在，他对张文熙的情感，竟可以如同曾经对父亲那样疏离与淡漠。
这让孟朝阳自己又有些难以接受，毕竟那曾是他爱过、同情过很多年的母亲。
他们曾经母子情深，共度患难。
难道张文熙如今对他的心境，也变得像对待自己的父亲一样了吗？
孟朝阳不知道，也不敢想。
但无论如何，他还是希望张文熙这次不要出任何意外，还是希望她能好好的，毕竟她是他的母亲，这点永远改变不了。
隔了两天，孟朝阳再次发了信息给张文熙，说：妈，这两天你怎么样？
张文熙没有回。
信息是晚上七点多发的，直到孟朝阳睡觉前仍没有回复。
张文熙一般晚上八九点就睡觉了，孟朝阳隐隐有了些担心，但也没有半夜三更打电话。
第二天上午，孟朝阳想起打个电话，但张文熙的手机关机。
孟朝阳接着打给了表姨，问他妈妈这几天怎么样？
表姨说，他妈妈四五天前就已经感染了，这几天越来越严重了，前两天叫了120，送到医院来了，已经打了三天的吊针。
孟朝阳听了，只觉得是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说：怎么我前两天发信息，我妈还说她没事。
表姨说：是你妈不想告诉你，我本来也想早点告诉你的，可你妈不让我告诉，怕你跑来跑去的，影响工作。
孟朝阳问，那她现在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表姨说：现在就是浑身疼得难受，什么都吃不下，稍微吃点东西都会吐，已经几天吃不下东西了。医生也没说什么，就说只能等着自己慢慢好，除了打点营养针，也没什么特别的方法。
孟朝阳问：肺部没有感染吧？
表姨说：这个还没发现，我看主要还是你妈身体太弱了，可能是以前车祸的后遗症，搞得全身疼得不行。
孟朝阳说，那我回去一趟吧，我看能不能今天就请假回去。
表姨说：你要是能回来的话，那也好啊，你妈就怕影响到你工作。我前段时间也刚病了一场，身体也不是太舒服，去躺医院都头晕脑胀的，也照顾不了你妈。你妈请了个护工，你回来肯定要好些——就看你能不能挤出时间。
孟朝阳说，我知道了，辛苦你了，阿姨。
表姨说：我不辛苦，就希望你妈能快点好起来就好了，你也不用太担心。
孟朝阳挂了电话，又工作了两小时，乘着下班前，去向科室的领导请起了假。
他如今已经过了试用期，成为G城分行里的一名正式员工，被分在了科技信息部。
特殊时期，各单位都放宽了坐班制度，允许居家办公。领导批准了孟朝阳一周的探亲假。
02
孟朝阳乘坐下午的高铁，晚上便回到了N城，直接去了医院。
路上，给郭蔓发了条信息，说他妈妈感染住院了，他回家一趟，大概要待上一周的时间。
郭蔓立即打来了电话，问孟朝阳在哪儿。
孟朝阳说，他已经上高铁了。
郭蔓不禁生气了起来，说：我不是说了要跟你一起回去的嘛，你怎么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了？
孟朝阳说：我不是说了不用你去吗？
郭蔓说：可我就想去啊。
孟朝阳说：真的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郭蔓不满地说：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你就是不想让我去你家。
孟朝阳有些烦躁，说：没什么故意不故意的，我现在没心情跟你说这些，就这样吧。
说着，不管不顾地挂了电话。
03
来到医院，一眼看到张文熙的模样，孟朝阳不禁几分心酸。
病床上的张文熙看起来憔悴无比，头发花白零乱，唇色苍白，闭着眼睛，像垂死的人一般。
床边无人照顾，一个人躺着，更多了几分凄凉感。
孟朝阳想，幸好自己回来了。
两人一间的病房。
另一张病床上的病人看起来已没什么大碍，是个四十来岁的妇女，有她的丈夫坐在床边陪护着。
两人跟孟朝阳打了打招呼，问孟朝阳是张文熙的儿子吗？
孟朝阳点了点头说，是。
女人问：你是从很远过来吧？
孟朝阳说，我从G城过来。
女人“哦”了声，说：你妈刚睡着了。
孟朝阳低了头，没再说什么。
女人仍几分好奇地打量着孟朝阳，眼神似乎在说，原来她还有个儿子啊，怎么都过了这么多天才来？
不久，张文熙似有所预感地醒了来，一眼看到了孟朝阳，挣扎着想坐起来一些，却没能坐起来，只把头抬了起来，说：你怎么来了？
声音微弱。
孟朝阳将椅子挪近，说：妈，你没事吧？你住院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张文熙喘着粗气，说：我也没什么事。
旁边的女人笑着大声地插了一句：你儿子来看你啦！
似乎很替张文熙高兴。
张文熙抿了下嘴，当做微笑，将头落回到枕头上。
孟朝阳能感觉到，张文熙是有那么片刻高兴的，正如自己也确实有过片刻的心疼；但片刻之后，两人之间的那种无法释怀感，还是笼罩了上来，像无形的冷空气，隔在俩人之间。
04
当夜，孟朝阳回了家睡觉。
郭蔓仍然还是想来N城，让孟朝阳要不给她一个地址，她明天或后天自己坐高铁过来。
孟朝阳烦道，他妈妈已经在好转了，真用不着她过来。
郭蔓说：那我就去看望一下阿姨，总行了吧？
孟朝阳不解道：你干嘛非得要过来？
郭蔓说：那你干嘛非得不让我过去？你就这么不想我去你家啊？
孟朝阳说，对，我是没想让你来我家。
郭蔓生气地问：为什么？难道这么久了，你妈还不知道你有新女朋友吗？你妈从来不问你的吗？
孟朝阳不耐烦地回了句：她知道。
郭蔓说：既然她知道，那我去看看她有什么关系？就算我们是普通朋友，也是可以去看看的呀。
孟朝阳不胜其烦，大声说：我说了不用就不用，你别再闹了。
郭蔓的执拗劲上来了，说：可我就是想去啊。
孟朝阳气得直接挂了电话。
让郭蔓来见张文熙，怎么可能？！
05
下一天，孟朝阳一早到了医院，带了碗小米粥。
张文熙这天好转了不少，浑身没那么疼了，吃了一小碗粥，也没再吐了。
病房内冷冷的。
张文熙想晒太阳。孟朝阳租来一辆可躺轮椅，推着张文熙到住院楼前的小广场晒太阳。
曾经，张文熙卧床养病时，也喜欢半坐半躺在家里的阳台上晒太阳。
被孟朝阳扶着坐上轮椅时，张文熙让孟朝阳帮她拿下手机。
孟朝阳扶着张文熙坐好，拿了床头的手机给她。
张文熙把手机放进了口袋里。
冬日的太阳暖烘烘的，N城比G城冷，阳光便显得比G城更可贵似的。
张文熙半躺在轮椅上，虚弱地对孟朝阳说：我没什么事了，你有事就早点回去吧，我这里有护工就行。
孟朝阳不知张文熙是真想他走，还是只是嘴上说说，沉了沉，说：我不急，我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了。
张文熙听了，没再说什么，脸上的表情似乎更松弛了些。
到第三天，仍是病房内阴冷，户外阳光明媚。
张文熙仍旧想出去晒太阳，临走时仍不忘找到自己的手机，放进口袋里。
孟朝阳注意到，张文熙每次出去晒太阳，都好像很记挂着自己的手机似的，仿佛在心心念念地等着谁的电话。
她能等谁的电话呢？有谁的电话需要她这样挂心地等着？孟朝阳隐隐地想。
孟朝阳将张文熙推到了小广场，张文熙晒着太阳，侧身半躺着，闭目养神。
孟朝阳坐在旁边的一张木椅上，低头看手机里的新闻。
一段时间后，张文熙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孟朝阳抬头看了过去。
张文熙从迷糊中惊醒过来，急着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看了看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嘴角动了动，显然是高兴的，清了下嗓子，露出了孟朝阳熟悉却难得的笑，接起了电话。
张文熙的声音，明显是生病中的声音，对方也听了出来，似在关心地询问着。张文熙回应得有些吃力，又像拉家长似的，说自己现在已经好多了，前几天就浑身痛，现在已经不痛了，前几天吃不了东西，现在也能吃东西了，让对方不用担心；又关心了问对方的情况，脸上带着满足式的笑，最后喘息地说，今天就说这么多了，等过两天好了再聊。对方又说了几句什么。张文熙嘱咐对方也要照顾好自己，之后挂了电话，脸上似有种终于等到这个电话的满足与舒心。
孟朝阳站了起来，走近两步，问：“妈，刚刚是谁的电话？”
张文熙脸上的柔情渐渐消失了，说：“你管是谁的电话。”
孟朝阳迟疑了疑，提心地问：是欣欣的电话吗？
张文熙未说话，只微微喘息着。
不否认便等于是承认，孟朝阳一下激动起来，竭力克制着，问：“欣欣她还好吗？”
张文熙说：“她好不好，都不关你的事。”
孟朝阳顾不得张文熙的冷淡，接着问：“那她现在是在什么地方？”
张文熙吃力地怼道：“你管她在什么地方。”
孟朝阳哑了哑然，嗫嚅地说：“我……我就只是问一问。”
张文熙双眼无神地看着孟朝阳，疲倦地说：“你不用问了，她好好的，你别去打搅她就行了。”
孟朝阳失措地抿了抿唇，没有吭声。
张文熙呆了呆，似想了片刻，看着孟朝阳，警告地说：“孟朝阳，我告诉你，现在在我心里，没有儿子，只有女儿，你要是还敢做伤害欣欣的事，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孟朝阳扭过了头，沉默地走回了之前的木椅前，愣愣地站着。
是啊，他怎么没想到，许欣欣还会与张文熙联系呢？
以许欣欣的性格，以及许欣欣与张文熙之间的感情，许欣欣即使与自己分手，也不会因此就与张文熙彻底断了联系。
她们之间应该早就有联系了吧，只是自己没想到罢了。
孟朝阳感到几分释然，他一直想要知道许欣欣的下落，也并不是想要与她联系，仅仅是想有她的下落罢了。
如今终于有了她的下落，他便终于可以放心了。
仅此而已，否则，他有什么颜面与她联系呢？
他这辈子欠她太多了，若真有来世的话，也只能来世再报了。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