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恶仗、险仗为全军部队创造了一项极有价值的经验,即:如何在战斗失利、身处险境的情况下,独立指挥,顽强作战,力排艰险,转危为安。因为任何军事家和指挥员都不可能保证自己永远不受挫折,不打失利之仗;何况这是在胜利的穿插、分割行动中,前出过远,行动过猛,情况不明时造成的失误,更属难免。而在逆境中能够临难不苟,临危不乱,镇静指挥,掌握部队,强渡难关,完璧归来,最是难能可贵的。至于广大指战员的顽强鏖战,英勇牺牲,更是惊天地、泣鬼神,为后人留下一份宝贵的精神财富,也是值得永远珍惜,庄重地加以继承。
——时任40军政治部主任李伯秋
1951年4 月10 日,志愿军司令员彭德怀致电毛泽东主席,汇报第五次战役作战计划:由于敌人兵力部署密集,战斗纵深较大,为了达成战役分割和战斗分割,“我作战企图,拟从金化至加平线,利用这一大山区,劈开一个缺口,将敌人东西割裂……各个分割歼灭敌人”。
4月20日20时,中国人民志愿军第40军向所部下达作战命令:
奉志司18日21时电令九兵团20日作战命令我军之主要任务:为歼灭伪六师全部或大部,打开战役缺口,割裂东西线美伪军之联系,第一步沿多木里、上下实乃里之线,插断伪六师,求得分割歼灭敌全部或大部,得手后,主力直插沐洞里、加平,切断春川、加平公路,以一部插春川、华川间之马坪里、砚川谷,并相机占领仁岚里及以东高地,断敌退路,配合39军歼击逃敌与阻击西援之敌,保障20军、27军作战侧背安全。
118师主要任务:为歼灭伪六师大部或一部,该师于21日晚集结于多木里、药水洞(福柱山南及东南)、水皮、千佛山、甘风里一线,并控制福柱山及药水洞附近之高地,22日晚沿上下实乃里,首先歼灭明月里、史仓里、薮密里、华阴洞地区之伪六师二团,得手后,继歼中峰、乾野川、梧木谷(加平北四十余里)一带之伪六师七团,尔后向加平、沐洞里前进,切断春川到加平之公路,阻击东西应援之敌。
在中朝联合司令部下达的第五次战役作战计划中,位于志愿军当面的英联邦第 27旅因其位置正处在朝鲜半岛中部的广州山脉,是志愿军计划打击的目标,而志愿军的作战意图正是利用这一南北走向的山地劈开一个缺口,将敌东西割裂,以便分割歼敌。但英联邦第 27旅在战役发起前 4天由南朝鲜军第 6师接替,离开前线到加平镇北缘的谷地进行休整,无意中避免了被直接歼灭的命运。
第五次战役打响后,志愿军的凌厉攻击迅速在南朝鲜军第 6师防区前沿打出一个宽达 10千米的缺口。美国陆军战史对此记载道:“(中国军队)缺乏大炮支持,只有少量支持火力的第 60师第 179团前锋突入韩第2团的营阵地内部。中国军队接着在韩第 19团和第 2团结合部打开缺口突进,然后分兵向西和向东迂回攻击韩第 19团和第 2团的后背,另一部继续向南攻击韩第 7团。在若干分钟内,前线的两个团就整体崩溃。”
美陆军战史如实记录了当时的战场态势,但对志愿军攻击部队番号的记载并不准确,实际上对南朝鲜军第 6师第 19团实施攻击的是志愿军第 20军第 60师,而对南朝鲜军第 6师第 2团、第 7团及炮兵阵地实施攻击的是志愿军第 40军。
战役打响后,40军118师接到突击任务,师部将左路突击任务交给了354团,参谋长刘玉珠带领3营担任先锋。让这个团担任先锋也是因为354团成名已久,他们是打响抗美援朝第一枪的部队,战斗力彪悍,经常担任突袭阻击等危险的任务。刘玉珠带领三营战士急行军追赶着韩军5000多的溃兵,创造了步兵史上最快的攻击速度,在突进过程中,3营战士勇于突破,大胆穿插,成功击溃敌军的五次阻击活动,翻越了一千多米的大山,并成功在23日深夜到达目的地沐洞里。到达这里时,由于3营奔袭速度过快,已经甩大部队很远的距离,就在这时,又遇到一股敌军,刘玉珠想都没想就说了一个字,“打”!战士们就开始进入战斗状态,与敌军战斗了一夜,等到天亮时却惊讶的发现对手不是溃逃的韩军第6师,而是蓝眼睛高鼻梁的联合国军。354团遭遇的,是英军第27旅麾下的加拿大帕特丽夏公主轻步兵团2营、皇家澳大利亚团3营、米德尔塞克斯营以及美军第72坦克营A连、第213炮兵营1个连、重迫击炮兵1个连,化学迫击炮第2营,新西兰第16炮兵团。本来英军第27旅中的两个英国营已经准备回国了,英军第28旅来接替他们。但是由于韩军第6师团在一天之内就被志愿军40军打崩溃,美军第9军军长霍奇少将紧急命令英军第27旅北上,在加平以北阻击志愿军攻势,但这时阿盖尔营已经到釜山准备上船回国,所以英军第27旅此战参战步兵为三个营。英军这次派遣到朝鲜的27旅是英国的皇家部队,一直为了帮助英国维系日渐衰落的帝国,满世界的跑,跟不少国家交过手。他下属的分支部队,有很多都是前殖民地部队,作战能力非常全面,不仅有大量步兵、炮兵,还有一个坦克营,而炮兵还分多个炮种,兵力近6000人,都是经历过二战的老兵,英国此此派兵来朝鲜,实际上也是想向世界展示“日不落帝国”最后的荣光。英军27旅兵力是3营的10倍,火力更是几十倍,优势不言而喻,可是经过半夜的激战,3营依然保持着顽强的战斗意志。就这样,3营突破英军阵地后继续孤军深入,然而说来可笑,500余人的3营追着韩军5000溃兵,已经进入大批英军防守的阵地,韩国伪军却只顾着跑,丝毫没想过回头阻击。英军曾把大批坦克排成一字长蛇阵,企图用坦克组成阵地,但是当时志愿军部队里配备的已经有了反坦克火箭弹了,3营看到坦克也没有退缩,勇敢拼杀,一举将敌军横在阵前的坦克摧毁。
打了一晚上,3营消耗严重,现在自己已经深入敌军纵深1500米,大部队估计一时半会也赶不过来,面对当前战斗形势,参谋长刘玉珠与3营营长李德章心情沉重。在经过短暂的思考之后,刘玉珠迅速做出决断,既然这次第40军的任务就是切断敌人横向的支援,保证西线部队的胜利,那么已经来到敌军纵深的3营,虽然兵少点,哪怕战至一个人,也不能轻易让敌军东西线合拢。刘玉珠的决定,得到了3营的干部的一致赞同,大家都做好了与敌人血战到底的准备。为了使携带的笔记本和文书不被敌军缴获,刘玉珠全部收上来集中进行了销毁。战士们都看在眼里,一个个抱定了破釜沉舟、视死如归的信念。敌人发现3营时,很快就发起了猛攻,他们用重型坦克开路,而3营经过夜间的苦战,反坦克装备只剩下一个火箭筒和两枚火箭弹,机炮连的班长于怀珍身先士卒,扛起火箭筒就打掉了英军的一个重机枪阵地,还剩一枚珍贵的火箭弹,于怀珍担心太远打不中坦克,就冒着枪林弹雨冲到了敌人的前沿阵地,英军哪见过这阵势,吓得坦克也不要了,连忙逃窜,于怀珍最终在离坦克只有15米时开炮摧毁了它。过一会缓过劲的英军再次对3营发起猛烈进攻,3营所处的位置因为没有什么可以隐蔽的掩体,在英军的枪炮下伤亡越来越惨重。此刻,3营身陷重围,命悬一线,部队必须想尽一切办法突围。在这个紧要关头,刘玉珠和营长、教导员三个指挥官却争执起来,原因是他们每个人都想冲出去吸引敌人火力,让剩余的部队突围出去。把生的希望留给战友,而自己选择一条必死的道路。
资料图/354团3营被围示意图最后,在营长李德章的一再坚持下,决定由他带领少部分战士冲出去佯攻来吸引英军的火力,参谋长刘玉珠和教导员马仲吉带领其余人员突围。可惜3营的突围计划遭受了重大打击。由于英军的火力实在是太过凶猛,负责掩护的李德章营长在突围中不幸中弹,重伤倒在农田里,昏迷不醒。而刘玉珠参谋长和马仲吉教导员带领的部队也没有突围成功,苦战到下午5时许,指挥员刘玉珠、马仲吉壮烈牺牲,突围的战士也死伤惨重。身负重伤的李德章醒来被战士救起后,带领3营剩余的战士与敌人拼死恶战到傍晚时,不料英军在占尽现场优势的情况下竟然突然撤出阵地,停止了对3营的进攻。首先撤走的就是澳大利亚营,因为他们觉得3营与他们如此顽强苦战就是为了黏住他们,让他们不能脱身,害怕到了晚上志愿军主力突进过来将他们聚而歼之。由于澳大利亚营撤走,包围圈出现一个很大的口子,李德章趁势带着剩余部队突围,竟然毫发无伤的突出包围圈。从一开始,这场战斗英军就完全占据有绝对的优势,碾压式的兵力、武器对比,几乎可以毫无悬念的置3营于灭顶之灾。可是在具有钢铁意志的志愿军面前,竟让视死如归的354团3营在孤注一掷之下杀出一条血路,突出重围。加平沐洞之战,3营虽然伤亡巨大,但拼死完成了作战任务,用最短的时间到达了指定的阻击援敌的地点。在一场险遭全军覆没的恶战中居然绝处逢生,让占尽优势的英军第27旅居然损失了134人,甚至还有3个澳大利亚兵被3营俘虏带回,可谓奇迹。李德章营长突出重围后,立即派人寻找先前掩护部队突围的战士,最后在第四天下午在回撤路上找到了周传家、王德新、周柏林三人,此时他们都伤痕累累,饿了三天三夜之久,在水沟里奄奄一息,他们用顽强的意志使自己最终获救。战后,354团3营立集体一等功,7连、8连、机枪连都立集体一等功,9连立集体二等功。加平一战,3营从营到连全部立功,甚至是4个集体一等功,这在解放军战史上是史无前例的。抗美援朝胜利后,彭德怀接见这些在战役中的英雄时,动情地说道:“我这辈子,都会记得大家,抗美援朝的胜利不是我彭德怀的功劳,而是你们的功劳……没有你们就没有如今的胜利。”毛主席曾经不止一次的说道:一切帝国主义都是纸老虎。这次战役的英军27旅就完美诠释了什么叫“一戳就破的纸老虎”。当年毛主席决定出兵朝鲜就深刻地意识到,对待帝国主义妥协是换不来尊重与和平的。而作为新中国的立国之战,志愿军战士们奋勇拼杀打出了新中国的威风,也打出了中国在国际上的地位,换来了中国几十年和平发展的宝贵环境。让我们永远铭记志愿军先烈们流血牺牲的付出,珍惜如今和平盛世的来之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