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沙细乐”中醒来
青山绿水共为邻,玉树繁花同芬芳。坐落在群山之间,背依蓝天白云,面临良田美池,干净平整的乡村道路,错落有致的农家庭院,绿意盎然的田园风光,粉刷一新的文化墙面,一幅宜居宜业的和美乡村新画卷在眼前徐徐展开。
这里是云南省丽江市玉龙县黄山镇长水村,位于丽江市西郊,距离主城区三公里。在大巴车上,随行的当地导游用不太纯正的普通话向我们郑重严肃地介绍着长水村的前生今世:自古以来,长水村被誉为“钟灵毓秀之地,纳西乐舞之乡”,这里的村民勤劳能干,淳朴善良,多才多艺,能歌善舞。新时代的长水村,虽旧貌换新颜,但古风古韵犹存。在长水村,游客们不仅能看到古朴原始的纳西族建筑,见到独树一帜的白沙壁画,听到“元人遗音”白沙细乐,还能切身感受到纳西族人们传承精神文化的执着与浪漫……
百闻不如一看,百看不如一体验。刚一下车,我们在纳西族姑娘热情地指引下,径直走向纳西族白沙细乐国家级非遗项目代表性传承人——长水村村民和凛毅家。听闻远方游客来,和凛毅早已带着家人,身着纳西族服装站在大门外列队恭候,他们打着整齐欢快的节拍,唱着古老动听的纳西族民歌,热烈欢迎我们来家里做客。
走进和凛毅家的庭院,我们的眼球被眼前古色古香外拙内秀的建筑牵引着,他们的房屋保留着纳西族民居建筑风格,布局形式为三坊一照壁,整座房屋主体框架为木质结构,青瓦屋顶,屋脊檐角翘起,院落每个角落都摆放着各色鲜花绿植。这里是和凛毅一家四代人生活休憩的地方,也是白沙细乐传习所,所以被建筑家们誉为“民居博物馆”。
白沙细乐是“音乐的活化石”,是丽江纳西族先民创制的一部集器乐、声乐及舞蹈为一体的古典音乐套曲,至今已有800多年的历史。2011年,白沙细乐被列为第三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
“在‘白沙细乐’中睡去,也在‘白沙细乐’中醒来”,是和凛毅对白沙细乐挚爱的真实写照。1967年出生的和凛毅,12岁时在父亲和茂根(白沙细乐传承人)的指点、教导下,拿起竖笛,开始学习白沙细乐口传乐谱和笛子演奏,并逐步掌握了全套白沙细乐曲调的演唱演奏。经过四十余年的专注学习与研究,现在的和凛毅有着精湛的演奏技艺和鲜明的表演风格。和凛毅的贤内助和英红受他的影响,在30岁左右也开始学习琵琶,为了买那把琵琶,家里卖了10多头猪崽……如今,和英红已是家庭乐队中一名正式的白沙细乐演员,天天跟着和凛毅的乐队一起演奏。最让和凛毅欣慰的是,自己的儿子和福成如今在他的耳濡目染下,也成了乐队的主力队员,还有他的弟弟、弟媳、媳妇也相继加入乐队。“我的宝贝孙女以后也会让她学习白沙细乐。一家四代,8口人,一起来做白沙细乐保护传承这件事。”和凛毅向我们详细地介绍着自己家族传承白沙细乐浪漫史诗,那张刻满皱褶的脸始终洋溢着激动与自豪的神情。
为了推广与传承白沙细乐,每天下午,和凛毅带着他的这支家庭乐队盛情款待着一批批来自全国乃至世界各地的游客。正如此时,和凛毅带着他的家庭乐队为八方游客精心表演白沙细乐,舞台上的和凛毅一身兼数职,既是导演、主持人,又是演员,年近花甲的和凛毅灵动得像个健壮的小伙子,时而拿起话筒幽默风趣地主持着,还不时说上几句英语,让游客捧腹大笑,时而放下话筒拿起笛子或二胡心无旁鹜地吹拉弹唱,完全沉浸陶醉在表演中……演出现场气氛欢快而热烈,正如舞台中央两根圆木柱上的那副对联所写:白沙细乐五湖传雅韵,玉龙清风四海送佳音。一种由岁月精雕细琢、从纳西族人民心灵深处流淌而出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白沙细乐,每一个音符,每一段旋律,都如涓涓细流,流淌到我们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的游人肺腑之中,涤荡着我们的灵魂,牵引着我们穿越时空,在幽婉清新的天籁之音中感受东巴文化的宁静与美好,并将其深植于心。
在谈到白沙细乐的价值时,和凛毅深情地说:“漂亮的山水,美丽的山水,世界到处都有,白沙细乐这个文化只有丽江,只有纳西族才有,这是我们的文化自信,我们一定要让外面的人了解我们的民族,我们的文化,去传承、保护、传播,守住我们这份精神家园。”朴素而真诚的话语中洋溢着无比的自豪与自得之情。
夕阳的余晖洒落在古朴的庭院中,也映照在和凛毅家庭乐队每一个演员健康而黝黑的脸庞上,他们是那样的满足,那样的陶醉,那样的幸福。他们那纯真而幸福的笑容感染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旅行是对平淡生活的一次越狱,让我们在探寻万物、感悟众生中,遇见真实的自己。
走进长水村,仿佛走进了现代版的世外桃源,这里没有刻意的修饰与经营,只有原始的宁静与淳朴,让人拥有“采菊东篱下”悠然自得。邂逅白沙细乐,恰似邂逅那来自玉龙雪山的一缕夏风,轻轻柔柔地吹拂着心灵的湖面,激起微微涟漪,不疾不徐。
世世代代的纳西族人民远离都市的繁华与喧嚣,用那颗淡泊而纯净的心默默守护家乡的那方青山秀水,辛勤耕耘着家乡的那片沃土良田,与世无争,知足常乐。如今,随着乡村旅游业的振兴与繁荣,纳西族人民原始的生活方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原始农耕生活逐渐被高速发展的乡村旅游业所取代,接待好每一位远道而来的游客是众多像和凛毅这样大家族的职责与使命。劳作方式与生活习惯的暂时改变确实能给他们带来新鲜感和成就感,可要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不断地迎来送往,人总是有疲倦期的。但,从和凛毅这个大家族每一位成员的脸上和言行中,我们读不到丝毫的厌倦与敷衍,只有无限的热爱与满满的自得,因为他们的思想是纯粹的,他们的精神是富足的,他们热爱自己坚守的事业并深深懂得坚守的价值所在——保护与传承好白沙细乐,让民族文化走向世界。
在“白沙细乐”渺远空灵的余韵中,我如梦初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