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市总工会征文比赛获奖作品】李杰 | 时间的印记

文摘 2024-09-14 08:42 湖北

时间的印记

文/李杰

陈旧的茶色尿渍，洇染出一滩滩走向自由的“地图”——“把好几十套被子扛出去晒”，是18岁的我上班第一天的“重任”。27年前的那一幕，被时间隐秘而长久地窖藏在记忆轴上。幼儿园生活老师——这个新身份，是幼儿师范毕业的我无论如何都未曾设想过的。一床床潮重的被子覆压之下，巨大心理落差带来的懊丧与委屈，涨潮般拍打过来，我哭了。

开饭，洗碗，打扫卫生，整理床铺，这些从前在家里妈妈一手揽去的事务，成为我工作的中心内容。最初的手忙脚乱和疲以应对，时常让我陷入自我怀疑的怪圈，难道三年幼儿师范学习的十八般武艺，全无用武之地？我每天就做这些，和粗使的保姆有何区别？不知，当时的我是怎样顶着深度的怀疑和迷茫说服自己坚韧前行的。现在的我，多想穿越时光，给那时的我一个无比结实的拥抱。

小李老师，我要尿尿，我的小鸡鸡被卡住了，掏不出来。小男孩儿焦急地喊着……我的脸“唰”地一下滚烫起来，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眼皮沉重地低垂下去，难为情地慌乱着，恨不得找块布把眼睛给蒙起来。就在我局促无措的几十秒，那张因憋尿而涨红的小脸逐渐扭曲变形，小眼神里盛着的希望被挤压得即将碎裂一地。少女的矜持羞赧，带来的严重不适与排斥死死攫住我，一秒，两秒……僵持中，身体里的某种力量越来越用力地推搡我……终于，我咬紧下唇，硬着头皮伸出手去，帮他把“小鸡鸡”拿出来。“唰——”，孩子痛快地尿出来，一腔憋屈的黄色液体释放般地一泻千里，他露出一脸的畅快。然而，像碰了什么“不洁之物”，脸红耳热的我“罪过”地背过身去，双手羞耻地抖动着。那一声稚嫩的“谢谢”从背后响起，拂过我发烫的灵魂，怪味地回荡着，久久不散。

晨间接待，两岁半的娇娇哭得戗天动地，双手摘星似地对着空气一顿乱舞，嘴里“我要妈妈”。我抱着她，哄着：“乖，老师抱，妈妈要上班，下班了来接娇娇。”挣脱无门的小家伙，回头恨恨地瞅我，迅雷不及掩耳地扑过来，照着我的脸就是两爪子。尖细的指甲，小刀般拉过皮肤，不容我反应过来，她又是两爪回马枪。啊，我的脸瞬间开花，伤口火辣辣地疼，像是被谁撒了辣椒面儿。这是一只小兽吗？我掩面阻挡的瞬间，另一只手又被死死抱住，一把喂进口里。啊——，我真想一把把她扔出去，可最终也只是窝囊地蹲身，把她放下地。多亏年长的老教师，奔来援助。

哦，我的脸，十八岁细瓷般的脸啊。

时间如春雨，润物细无声。一次次的“第一次”，手术刀般，锋利地剥离掉一层层职业胎衣——骄娇二气。从此，喂饭，穿衣，垫汗巾，擦屁股，这些生活上的琐事，十八岁的我，极力做得不输于“妈妈”。带领一群小天使唱歌，跳舞，做游戏时，我又成了他们眼中可亲的天使姐姐——一个陪着他们嬉戏的大孩童。那热气腾腾的青春啊，被这世上最纯真的心，最无邪的笑，裹上一层暖暖的蜂蜜色。

在生活老师的岗位上磨砺出的耐心、细致、泼辣、麻利的“妈妈气”，带我走向教学岗位。我终于成为一名专业的幼儿教师。

当春神降临人间，草芽儿拱出绿色的小脑袋。我们光着大脚丫、小脚丫，走上鹅卵石小路上，下一秒又欢腾地跳跃到绿色的草地上。

宝贝们，走在鹅卵石小路上和走在青草地上，脚心有什么不一样的感受呢？

鹅卵石路硌脚，草地柔软。

草尖，挠我的小脚板，呵呵呵。

老师，小草叶子有尖尖的，也有圆圆的，还有长长的。

老师，尖叶子像针尖，圆叶子像荷叶，长叶子像树叶。

《草地的秘密》，是初入教学岗位的我，设计的一节小班科学探究体验课，孩子们光脚分别走在鹅卵石小路和草地上，通过感官的体验和对比，感知到草地是柔软的，鹅卵石是坚硬，也通过观察多种形态的叶片，分辨出不同种类的草，又通过玩游戏《帮蚂蚁找家》，形象直观地掌握对马鞭草、车前草、破铜钱草……的准确认知。该活动获得襄阳市教研室活动设计一等奖，省教研室活动设计二等奖。

日子，包了浆。嗓子，磨出茧。眼角，起了细细的纹。我，从“姐姐老师”，成为“妈妈老师”。青春褪了色，但一颗坚守幼教岗位的心，从不曾改变。创新不应只是青春的精神符号，走过青春迈进中年的我仿佛进入一个职业的高光期。母亲角色的加持，为我打开一条更为宽阔的通道，我的爱更包容与慈悲，也更尊重与懂得，饱含着浓烈的“妈妈气”。活动中，孩子们细微丰富的灵光乍现，逃不过我熟稔的职业嗅觉，他们生成游戏的愿望总是准确而轻易地被我捕捉到，进而给予有力的支持，促进游戏的发展。《有趣的立交桥》，是我生完二宝重返工作场域后撰写的一个生成游戏案例，获得2021“当代杯”全国幼儿教师游戏案例一等奖，感谢40加的我，依然有能力继续“年轻”地追逐并收获着。

桃李芬芳，教泽绵长。这双被岁月淘洗的手，摩挲过多少别人的童年啊，被童稚催老的细纹多可爱。时常捧着双手细嗅它沾染的草木芬芳，我比谁都懂得那是爱的味道。感恩时间鞭策，催我成长。

图片来源：网络（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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