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战争的方案
百科
2024-12-15 09:02
山东
作为候任总统，Trump将他的首访给到了欧洲，借巴黎圣母院重开的由头与马克龙和泽连斯基进行了会晤。“中东当然是一个重要的优先事项，但我认为中东的局势没有俄乌战争那么困难，我们必须迅速解决，很多人正在死亡。”犹记得2023年5月的一档电视节目中，Trump公开表示如果当选总统将在一天内结束乌克兰战争。这个乐观的承诺现在已经成为一个世人皆知的招牌式口号，而且马上就要到兑现的时候了。会晤后三人走出官邸的画面，神色较为凝重，也没有召开联合记者会。
前美国驻俄罗斯大使Michael McFaull近日在《外交事务》杂志发表了一篇文章，题为“说服基辅用土地换取北约成员资格”。文章认为，自俄乌战争爆发以来，乌克兰及其支持者一直对和谈持谨慎态度，因为主动提和谈是一种软弱的迹象，尤其在乌国内，很容易遭到极端民族主义情绪的反噬。Trump归来某种意义上增大了基辅和欧洲在战争立场上的“自由度”，毕竟是美国要谈，华盛顿成了舆论挡箭牌。以波兰为例，它原本对俄异常强硬，但因为Trump要谈判，且波兰总统杜达非常亲Trump，所以即将接任欧盟轮值主席国的华沙明确表示“将积极参与任何谈判，以寻求在结束俄乌战争方面发挥主导作用”。波兰总统杜达今年4月即与Trump进行了“私人会面”，是最早押宝美国大选结果的欧洲领导人。杜达9月份曾到关键摇摆州宾夕法尼亚向在美的波兰裔选民发表演讲，暗示他们支持共和党。事前还爆出二人同台的消息，因顾及政治影响在最后时刻取消。尽管西方和乌克兰终于对和谈松口，但Michael McFaul认为，当前条件并不利于达成协议。战争通常以两种方式结束：一方获胜，或者陷入僵局；而在乌克兰，双方都没有接近胜利，但也没有陷入僵局。现阶段俄军正不断取得小规模战术级别的进展，这让俄国舆论带有一种乐观情绪，部分人觉得一旦美国对乌断炊，俄军优势将迅速扩大，不排除取得更大战果。为了推动和谈，西方既不能像之前那样表现得油盐不进，也不能主动削减对乌援助——如果西方发出减少对乌军援的信号，俄罗斯就不会轻易罢手，在和谈中的要价也将更高。因此我们看到，即将卸任的拜登政府12月10日向乌克兰紧急发放了一笔200亿美元贷款，贷款由冻结的俄罗斯资产的利息偿还。这其中既有防止共和党新政府断炊的初衷，也有表现坚定立场、希望以优势地位开启谈判的心态。作为前民主党政府官员，Michael McFaull在文中支持了拜登援乌的做法（即使以和谈为前提），同时批评了Trump。他以阿富汗撤军事件为例，撤军协议是塔利班和上届政府达成的，拜登上任后不过是遵守了该协议，包括停火、撤离时间表以及阿富汗政府和塔利班之间政治解决承诺等。然而塔利班并未遵守协议，而是利用这个“和平计划”作为取得全面胜利的通道，最终彻底击败阿富汗政府军。乌克兰同样如此，一旦和谈期间或和谈后美国减少对乌援助，俄罗斯或将迅速扩大对前线乌军优势，最终的结果很可能是某一时刻烽烟再起，乌军兵败如山倒。2020年2月29日，美国与塔利班代表在卡塔尔首都多哈一座豪华酒店内签署和平协议，时任国务卿蓬佩奥出席并见证了签字仪式。Michael McFaull建议，美国需要制定一个更复杂的计划，鼓励乌克兰在名义上将一些领土让给俄罗斯，以换取加入北约所带来的安全，只有这样的妥协才能产生永久和平。用其文中的话说，“要开始严肃的谈判，必须首先让俄罗斯人相信美国不会抛弃乌克兰。”事实上，牺牲被占领土来换取加入北约长期以来就是民主党政府和泽连斯基的“底牌”。泽连斯基在11月29日的一次采访中公开呼吁，北约为乌克兰控制的地区提供有保障的保护，以结束战争的热战阶段。12月9日，泽连斯基在跟德国最大在野党主席默茨会晤时表示，与当选总统Trump讨论邀请乌克兰加入北约的问题“毫无意义”，他尚未入主白宫，这个问题他现在说的还不算。泽连斯基补充说，“如果我有机会能与拜登总统沟通，并提出邀请（乌克兰）加入北约的问题，那我会尽快向他致电。”不难体会，泽连斯基心里甚至抱有一丝幻想，即拜登会在最后时刻向代表美国政府乌克兰发出加入北约的正式申请——尽管这一举动将被共和党视为在权力交接阶段的“挖坑”和“挑衅”。按照Michael McFaull的讲法，基辅的意愿是在停火当天由北约发出正式邀请并获得美国背书，此后会员国们必须迅速批准乌克兰加入。但Trump对待北约的态度比较冷淡，对于将乌克兰纳入北约以及可能发生的牵连因素更是十分在意，因此他希望冻结基辅入约问题。以Michael McFaull为代表的部分西方政界/学界人士认为，不应该高估俄罗斯对乌克兰加入北约的反应，理由有以下几点：1、当芬兰和瑞典于2023年和2024年加入北约时，俄罗斯几乎没有任何反制举动，尽管芬兰与俄罗斯共享一千多公里的边界。2、加入北约在保护乌克兰的同时也会限制基辅收复被占领土的举动——北约的“保卫边界”事实上将默认俄乌领土分界线，且北约国家为避免同俄罗斯开战也会主动约束乌克兰的危险举动。3、现阶段停火对普京来说是巨大的荣耀，在俄国叙事中，无异于赢得了一场同北约的大规模战争。4、一个分裂的国家加入北约并维持长期和平是有先例可循的，即1955年的西德。上面四点理由是针对普京的，那如何说服Trump呢？文中称，乌克兰加入北约后，拥有高强度实战经验的几十万乌军将在一夜之间成为联盟中最好、最有经验的欧洲军队，乌军士兵可以被部署到其他前线国家，从而使华盛顿减少自己对欧洲的军事承诺。Trump完全可以向美国人民解释说，乌克兰加入北约将使美国减少在欧洲防务上的支出，释放更多资源到亚太地区——这一逻辑同时符合华盛顿鸽派（主张停火）和鹰派（主张聚焦亚太）的需求。一名顿涅茨克居民在俄罗斯控制的地区领取俄罗斯联邦护照。停火谈判涉及的不仅仅是土地，还有人口和战后重建资金问题。以人口为例，一旦实施停火，乌克兰将失去被占领地区的几百万公民，其中不乏骨肉分割等情况。自2023年前线战局陷入僵持以来，俄罗斯控制的乌东四州已慢慢稳定，莫斯科任命了一大批官员，正逐步调整当地的法律、法规、税收和银行系统与俄罗斯保持一致，并摆脱与乌克兰的任何制度联系。按照相关计划，过渡期将持续到2026年1月，届时俄罗斯的法律、司法和政治制度将在“新地区”全面生效。据统计，乌东四州的占领区里大概生活着约一半的战前人口，目前有约90%的人领取了俄罗斯护照——获取正式俄罗斯身份是继续生活下去所必须的，否则连银行账户都无法开设，只能想办法流亡。尽管俄政府并不限制乌东地区的人员流动，甚至乐于见到反对者离开，但考虑到普通人无法直接跨越交火线到乌控区，因此只有一些富裕的亲西方人士选择离开，通常是先购买车票到俄罗斯本土，然后再转道土耳其等地去欧洲。众所周知，俄乌爆发战争的一个重要矛盾点就是民族问题，战争期间又出现了大量失踪人口和家庭分离情况，如果将“人”的问题加入停火谈判，复杂程度将进一步提升。作为竞选语言，Trump的“24小时停火”的牛皮已经吹得世人皆知，可待到推动落实之际，才发现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简单。毫不夸张的讲，俄乌停火问题足够美国新政府外交团队忙活个大半年，我们不妨拭目以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