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圩

文摘   2024-05-17 17:59   马来西亚  
也许确实是年纪大了,从发量上来看,确凿无疑了,好像退朝之后的滩涂上,星星落落的有那么几株红树苗,新生的头发往往还未来得及茁壮成长,就提前凋谢了。随着年龄的增长,那种倒头就睡的日子,变得越来越不可求。晚上躺在床上,常常是思绪万千,生活的琐事,工作的压力,常常像是一起参加集会似的,自发的汇聚到一起,让我久久不能入睡。经过一轮又一轮的疲劳战之后,我虽然有那么一点困难的睡着了,但有时候它们还穷追不舍,继续在梦中不停的叨扰着我。
今晚,像很多夜晚一样,依然各种思想,念头,不停的迸发出来。但是,有一股势力占了上风,其他的则悄无声息地退场了。萦绕在我脑海的是一些儿时的往事。
大花滩,这是我家乡所在的区域的一个别名。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并不是有一片有很多花的滩,而应该是家门口有一大片筑圩而成的大荒滩。而荒和花的发音又相近,所以时间久了,大家就延用了大花滩这个名字。

大花滩原本是属于水阳江的一部分。水阳江从我们好多个村子前面流过,而正好这一段的江面又十分的宽,在那个大力开垦农田的年代,村民们经过号召,经过很多年的筑圩,这片滩就行成了。并且,后来慢慢被改造成了农田,鱼塘。筑圩这个活动,差不多一直持续到我上初中。我印象中,每年的冬天,整个乡,家家户户都要出人过来筑圩。大家在地方政府的安排下分批过来,并且分段完成任务。那会主要的交通工具还是自行车,所以一到筑圩的时候,我家门口的马路边上,停满了二八大杠。那个时候,我们一帮小孩,还是有点顽皮的。白天大人们都去干活或者筑圩了,我们就在村子里,马路上溜达,看到漂亮的气门盖子,我们就会拧下来,塞进自己裤兜里有一次操作不当,一不小心就把人家的气门芯给拧出来了,结果就是qiu的一声,轮胎气全泄了。等到晚上筑圩回来的人,发现自己的车胎没气了,就扯着嗓门,骂骂咧咧。这个时候村子里的人也会好心地送来打气筒,打完气,就骑车回家了。也有一些住得远的,便由生产大队统一安排了地方,打地铺我们则是庆幸没有被揪出来。经过这次以后,再也不敢干这个事情了。
我们家,我记忆中,好像都是我妈去筑圩。因为那个时候,我爸在外面打工,而筑圩要起很早。那个时候,我好像还没上小学,我妈五点多就起来了,有的时候担心我,就前一晚将我送去大伯家,让我姐照顾我。我就记得,天还没亮,很冷,就听见我妈拿着工具出发了。村子里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出发了,我躺在被窝里,能听到村子大家互相打招呼的声音,似乎能看见从他们嘴里呼出的气变成白白的一团,然后很快消失,又来一团,又消失。随着筑圩的人越走越远,整个村子又安静了下来。
筑圩的人,从天不亮干到傍晚,中午吃饭也是在圩埂上凑活一下。筑圩是一个很耗体力的活,需要从圩埂的下面挖土,放到笆箕里,然后一步步往上爬,然后将土块卸下来,倒在坡上。再由壮劳力,用木夯将土夯实。每天筑圩回来,我妈的解放鞋已经被泥土完全包裹住了,整个人看着十分的疲惫。但是筑圩这个事情是有指派工分的,得完成了才行。每一年好像都得持续干四五天。我一度很讨厌筑圩这个事情。因为只要筑圩,大家都很忙,我就只能自己在村子里漫无目的地溜达,吃饭都是个问题。
后来,到我读中学的时候,义务筑圩这个活动就取消了。随着时代的发展,机械慢慢代替了人力。那种人山人海,挑土筑圩的场面逐渐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里,甚至即使在如今的生活中,也很少被提及。
冬天筑圩,来年夏天发洪水的的时候,圩堤才能不容易被破。正因为一年又一次年的筑圩,我家所在的圩区,从我妈妈小时候起,就没有被洪水冲破过。这是我外公每次提起,都津津乐道的事情。从他年轻的时候起,筑圩就开始了,这么算来,这个活动应该持续了至少三十年。两代人的青春与汗水,如今只剩下回忆和那默默无闻的圩堤。

Dawin在马来西亚
我似乎注定了要过一种在路上的生活。我有着不安分的灵魂,总想四处游荡。我的内心深处有一种呼唤,总是把我带向不可知的远方。即使坐在房间里,我也希望有一扇能够让我眺望地平线的窗户。这里是一个在大马工作生活七年的IT男的文字自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