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岁月——结巴母亲
许全
难忘的岁月——结巴母亲
我们村子有五个结巴。一对结巴母子,一对结巴兄弟,还有一个结巴青年。他们说话很费力,往往越着急,越说不出来。后来结巴母亲哭着说不结巴,结巴儿子唱着说不结巴。如今他们都早早的离开人世,所有信息都已屏蔽。只能把记忆中的片段,分享给朋友们。
不知道结巴母亲何时嫁到我们村,听村人说她家是地主成分,她的祖父是富甲一方的豪门大户。别人都是重男轻女,可她的祖父对她格外疼爱。爷爷的宠爱,她养成了随心所欲的性格。小时候,给她家放羊的小羊倌儿结巴。看他说话张嘴瞪眼,她觉得好笑。天天学小羊倌儿说话,自然就结巴了。她非常难过,难过爷爷过分宠爱,也难过父母没有及时管教。后来她彻底改变了大小姐的生活方式,成为一个普通人。
结巴母亲说话口迟,但心地善良。因为出身地主家庭,她同情我们这些地富子女,从不打击、排斥我们。听长兄说:一九六八年秋天,村里的劳动力从山上往回挑庄稼。那年父亲为躲避造反派迫害出逃,没有挣下公分,我家早已断粮。长兄挑着庄稼踉踉跄跄的走在路上,结巴母亲发现后,悄悄地塞给长兄一个玉米饼子。她费力的说:我看你挑----挑着庄稼——摇摇晃晃的,知道你-----你饿了,快-----快吃吧。长兄念念不忘此事,她家有活,长兄都去帮忙。
结巴母亲对子女要求严格。小时候,她的大儿子特别顽皮,他专门和我们地主羔子过不去。只要见到我们,总教训一番。她知道儿子惹讨人嫌,在家总打骂他。儿子故意学她说话气她,慢慢的成了结巴儿子。一次我和同学给教室洒水,那位同学往他身上泼水。他愤怒地看着那男孩儿,结结巴巴的骂着。最后他把怨气撒到我身上,我不解的流下委屈的泪水。那时因为家庭出身不好,在外受了委屈,回去也不敢说。就在我对此事已经释怀的时候,他的母亲领着他来到我家。结巴母亲费力的陈述着那天的事情,当着我母亲的面用力打了结巴儿子几巴掌。母亲用力拉开结巴母亲,对她的开明感到欣慰。
结巴母亲也有烦恼,好心没得好报。有一年,结巴母亲养了一头猪,初冬就杀了。那年冬天,她家的餐桌上有肉。每次家人都把菜吃尽,剩下肉。她不忍心肉扔掉,找爱吃肉的婶婆来吃。婶婆吃得很开心,逢人便说她的好。大年二十九那天,按照习俗,他们的午饭是每人吃一方煮肉。婶婆一早就算计,煮肉时特意少煮一方,她等着去结巴母亲那里吃。不巧的是,那天结巴母亲把小叔子几家都叫来吃饭,煮肉一扫而光。下午婶婆来她家,见一家人在说笑,她问剩下肉没有。结巴母亲有些难为情,她的小叔子说:老婶儿你来晚了,你知道肉好吃,我们也知道好吃。本身是玩笑话,可婶婆却面露不悦,一甩袖子走了。从此她到处说结巴母亲的坏话,结巴母亲欲哭无泪,伤心多年。
结巴母亲中年丧子,大伤元气。一九七八年夏天,她的结巴儿子到水坑洗澡淹死了,年仅十九岁。几个好心人帮忙打捞尸体,整整一下午才捞上来。结巴母亲在水坑外侧跪了一下午,哭了一下午。看见儿子尸体,她哭着说:我的冤家儿子,不让你去洗澡,你偏不听,你是要妈的命啊,从此她哭着说话不结巴。安葬了儿子,她在炕上躺了两天两夜,家人陪了两天两夜。第三天上午,她睡着了,做了个梦。梦见结巴儿子,挑着挑子,笑嘻嘻的从我们北山上梁走了。醒来后,她和家人说了梦中的事。看见几天没有吃饭的家人,她立即生火做饭。她告诉家人:以后不许再伤心,日子必须好好过。说话容易,可一个母亲心中的疼,只有她自己知道。
改革开放后,结巴母亲活得好累。她的小儿子不足十岁,不能为她分担忧愁。让姑娘受累,她于心不忍,只好自己承担繁重的劳动。长期超负荷的劳作,她积劳成疾。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她怀着对结巴儿子的思念和对家人的眷恋,悄悄地离开了人世间。
许全,1965年5月26日出生,1984年中学毕业后返乡当了一名乡村教师,1992年转为正式教师。从青年开始热爱文学。也偿试写作,写了一些文章,有许多见诸报端,其中社会新闻《救救孩子》获《红山晚报》社会新闻征文二等奖,在当时曾经引起一定的社会反响。至今仍在坚持写作,力争追求完美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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