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事(一)
文 / 陈旭军
那年上高一,天气已进入十月,放学后骑车回家,路程大约接近40里,车到沙坡子转入沙石路,狂骑之后临近村口时,人已乏,天已黑,推车而行(父亲要求出村进村这段路都不得骑车而行且碰见长辈必须打招呼),路上几乎遇不上行人,偶尔能看见路边人家黄晕的灯光和听见几声狗叫,说心里不怕是假的,因为那时还有狼出没村子。
大门闩着,使劲的敲了敲门后,听见奶奶隔门问谁,我说老四,进屋后在15瓦灯炮下看见奶奶怀里抱着一个白毛占多数的小狗,大约五六个月,一双可怜惜惜的眼晴看着我,怪心疼的,从我记事起家中一直养猫,从未养过狗,也不知什么原因,这是第一次,还未来得及摸摸,养了几年的猫一声“喵”声已跳到我的胳膊上。
晚上猫睡炕,头在我的胳膊上,小狗卧在地下。
第二天起床后我习惯性的去爬屋后的小山,上了一个梗子后,我听见身后有狗轻声的汪汪声,一转声看见昨晚奶奶怀里抱着的那只小狗在梗子下因上不来而急的团团转而叫,肯定是我出门时就跟了出来走了这么一段路而我未曾发觉,下梗捧起它穿地而行,一直来到通往山顶的土路上随之放下,我慢跑上山,空气微冷,路的两侧还有未挖的土豆,茎杆躺着,叶绿油油的亦在努力生长,似乎与秋风比着时间的推移,也似乎给主人一年的辛苦做着最后的交代,看着这些绿,我的心为之振奋,不由自主的加快了上山的脚步,来到山顶,席地而坐,小狗却来到了我的脚下,未曾养过狗,一路却忘记了它的存在,它却一路紧随而来。
转眼到了寒假,学校跑操的习惯未曾落下,我早上每天都去光顾屋后的山,领略早上初升的阳光,周围的衰草,下雪时顶着雪花踏出一串孤独的脚印,望着家家户户破旧的房屋,数着小学时伙伴们的家……,而每一个这样的早上,小狗都奔前跑后无比兴奋的伴随我左右,有时它也独自去旅行,好久不见它时,我便用口哨呼唤它,久而久之,一旦口哨想起,它便匆忙跑回来与我一同回家。
高一那年暑假,我正常上山,它正常跟着,一天,路过一块大大的洋芋地,白色,粉色的洋芋花开的无比俊俏,不亚于大块盛开的郁金香,更盛于牡丹,洋芋开花赛牡丹,我一边陶醉在花中一边等待小狗,好久不来,我便吹口哨,看见地里一路晃动的土豆叶,它便出现,但倏尔它又原路返去,来回几趟后,它在远处跳起落下,落下跳起,我觉得不对劲,便顺过去,才发现五只小兔子卧在那里,带回家放在窖里养着,一周后的一天我又去喂,却发现不在了,后来得知,是母亲偷偷地放走了。
狗长大之后,二叔在门囗砌了个窝,让它看门。一次周末回家,夏天天色还亮着,狗听到我的脚步出窝喊着我,立好车,我来到狗窝旁,旁边放着一个不大的脸盆,特脏,正好二妈端着一盆子水过来倒了进去,黑乎乎的,狗舔着,我问二妈这是什么水,二妈说:“洗锅水”。我望着瘦骨嶙峋的狗,掉下了眼泪。
奶奶见我来了,给我重新做了有臊子的饭,我在厨房里扒上几口后便偷偷溜出去给了狗,一共四趟,奶奶问出来进去的你干啥着呢,我说浪着吃吃的多。
从那以后我周末回家的次数稍为多了点,虽然骑车很吃力。
时间如孔老夫子船上所言,“逝者如斯夫”。大概在高三国庆以后的一个周末,照样骑车回家,经过母亲所在的学校锹峪中学时,后门开着,母亲在花园边站着,我欣然所为的吹起了口哨进门,为了迎考,母亲想着别再去回家干农活,开门等着我。母亲做饭,我在床沿坐着看语文报,而我感觉我的脚却比什么东西哄着,回过头,我看见一只狗低着头哄着我的脚,脖子上系着一根绳子,半截子还在地上拖着,浑身是泥,我抬起脚准备踏下去时,狗抬起了头,一双泪汪汪的眼睛瞅着我,我惊呆了,这不是我们家的狗么!
我问母亲,母亲说二叔因养不起而送人了,具体送到那里她不知道。
见狗来,母亲多弄了些面。我吃了四碗,狗吃了一洗脸盆。
我在想,狗是怎么来到这儿的呢,思来想去,肯定是我的囗哨,听到我的囗哨狗挣断了绳子而来,我判断,狗的新家就在这学校附近。
本来打算拿上生活费第二天早上返校的,而我却一直凑到下午两点,母亲也没有摧我。我带着狗,摸了摸它的头,它在前面走着,我跟着,来到了一处没有院墙的人家,离学校大约三十米,男主人在院里站着,看到狗来,说:“你喜欢就带走吧!”,我说“这就是我们家的狗”。我系好狗,狗在淌眼泪,我也淌眼泪着转身急速而离。
后来,对于一个上文科没成而上理科的人来说,学习已不是一件事情,但我一直却没有去看它。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