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河部落 || 我那苦命的表姑(上)

文摘   2024-09-27 08:10   云南  

表姑过逝了,是在腊月里最冷的时候。


谁也不知道她具体是啥时间咽气的,发现的时候人已经冻成冰棍了)还好是腊月,要是六月天,怕是都烂了)。第一个发现她死了的是她的尕儿媳妇。我表姑一共有八个孩子,五个儿子,三个女子。


我表姑活着的时候,是个厉害人。在我的记忆里,表姑长的很好看,虽然个子尕了点,但尕的恰到好处,圆脸盘,大眼睛,美中不足的是有只眼睛里有个萝卜花,这严重的影响了表姑的美,在她看人的时候,总是表现出在蹬着呢。表姑一辈子好像都是短发,齐耳短发衬托得她的更圆有点可爱的娃娃脸的感觉。表姑父是个县上某单位的尕领导,所以,表姑虽然是农村人,但吃穿不愁,虽然孩子多,表姑从来都是打扮得油光水滑的,在那个缺吃少穿的年代,总是穿着新衣服,干干散散的。


别看表姑一只眼睛有萝卜花,丝毫不减她的魅力,她是那种天生带桃花的女人。和她丝丝扥扥扯不清的光棍多了去了。闲话天天有,但表姑夫和表姑从来都没吵过架,更别说打打闹闹了。不知道表姑父是不知道呢还是不知道。对表姑总是疼爱有加,每个月几十块钱的工资,都是交给表姑。表姑虽然在外人嘴里名声不好,但她家里家外却照顾的还行。八个孩子,除了一个老四送人,老八小时候得病死了之外,其他六个都拉扯大了。没有包产之前的农业社,表姑队上干活挣工分也很厉害,农活样样会干,还样样是能手。


表姑还是个特别热心的女人,对那些不如她的老弱病残,她都会力所能及的帮助,自己地里的韭菜,葱,麻洋芋,她都会拿了送给别人。后来包产到户后,家里地多,儿女们都大了,出嫁的出嫁,分家的分家,就剩表姑和表姑夫,日子倒也过得清闲自在,表姑夫的退休工资都是两千多了,表姑的穿戴越加的时髦新潮。当然,都是农村老太太们穿的那些花花绿绿的打扮,登不上大雅之堂。相比一般的农村老太太们,表姑就显得时髦新潮些。


大姑的大儿子爱民是家里的老大,当过兵,复员后分了个工作,是吃公家饭的,娶的媳妇是上学时的同学,感情很好。可惜,老婆在四十五岁那年得病走了。同一年去世的还有表姑的二儿子爱龙,爱龙是得肺癌死,查出来都晚期了,再没救过来。


爱民有两儿一女,大儿子是修车的,二儿子考上大学了,在远处上学,毕业后留在远处上班了。女子出嫁了,离娘家不远。


爱龙是个五孽,从小偷鸡摸狗不学好,也许应了那句老话“瞎子不瞎成仙呢,跛子不跛上天呢。”我那二表哥就害滴很,他天生腿有毛病,一条腿长,一条腿短点,所以走路总是地不平。小时候书不念,成天不是偷人家的果子,就是偷人家的鸡,天天被庄里人逮着了打,打得那条跛腿越来越跛了。我表姑孩子多,也顾不了他,干脆就不管他,任他自生自灭的,所以庄里人抓住我二表哥偷东西,也不往大人跟前送,要么打一顿放了,要么抓上了干活起。二表哥就这样长大了。长大了的二表哥更出息了,跑到新疆闯社会去了。听说八几年那会儿,有那么两年,新疆乌鲁木齐火车站有一对儿出名的“双枪手”,都是我们那里的,一个是三队的,一个是二队的,我二表哥姓杨,那个老乡姓侯,还都是瘸子,一个左脚颠着,一个右腿短着,都是贼。侯跛子是从小跟着叔叔去新疆,叔叔死了没人管,没吃没喝逼上梁山学成的贼,我的二表哥天生就是做贼的料。别不信,有的人,天将降大任的时候,就注定了吃啥饭的,不论好与坏,都是命中注定了的。我的二表哥去新疆闯社会的时候,好巧不巧,在火车站就遇到了老乡侯跛子。两人一见如故,又是同行,一拍即合,配合作案。时间不长,两人合伙就闯出了名堂。乌鲁木齐火车站让人闻风丧胆的双枪将“猴羊双跛。”后来侯跛子被抓了,死在了监狱里。我表哥跑回老家,哄了个女人还生了两个娃。再后来东窗事发,被抓住判了七年。二表哥服刑期间,二表嫂的日子实在难过,我表姑因为不喜欢我二表哥,所以根本不管我二表嫂和两个娃娃的日子。娃娃大女子六岁,老二是儿子,三岁。那会儿还没幼儿园。一个女人带两个娃娃再农村,实在有些难过。好在二表嫂人长的攒劲,个子高,又好看,以前也是混社会的,舞跳的不错。在农活干完闲着了,晚上把娃娃锁家里,就出去舞厅消磨时光去了。一来二去,二表嫂勾搭上了一个信用社的干部日子慢慢好过了些。后来,二表哥在监狱表现好,早出来了一年,回家发现二表嫂的事情,也没过多责怪他老婆。倒是他在家没过几天安稳日子,老毛病又犯了,又出去浪社会了。婆娘娃娃都不管,没办法,二表嫂一边拉娃娃,一边守着家。


突然有一天,二表哥带着一个女人回来了。说是认的干妹子。家里就两间破土房,一张土炕,本来一家人就挤,这又添个人,到底就没处睡。二表哥却要和带来的女人睡一哒。表嫂大气都不敢出,只能由着二表哥。就这样,一夫两妻的日子倒也无风无浪的过了几个月。有一天,因为家里没钱买肉了,二表哥让我二表嫂去信用社那个干部那里要点钱,二表嫂不去,二表哥就把我二表嫂扒光衣裳,用指头粗的麻绳绑着吊房梁上打,二表嫂的哭喊声惊动了我的表姑夫和他们附近的邻居,大家去拉架,把我二表哥骂了一顿,又把我二表嫂从房梁上放下来。二表嫂站都站不住,浑身被水湿过的麻绳抽打滴道道血痕,看着都瘆人,附近的婶婶、嫂嫂们都可怜我二表嫂,给她端来吃喝,二表嫂哭滴眼泪像村旁边渭河里的水。


那天天没亮,二表嫂就偷偷爬山了她家没有院墙的家门,消失在茫茫黑夜里。自我二表嫂走了之后,二表哥就把我表姑父和周围邻居都视为仇人,一喝点酒,就拿着斧头绕邻居们转,一晚到亮骂声吵的无法睡觉。后来,大家一合计,几个男人齐心合力,在我二表哥拿着斧头又骂又转的时候,用麻袋裹住,狠狠的收拾了一顿,自那次之后,二表哥再没拿着斧头转过,也在没骂过人。他那个从外面带来的女人,自达我二表哥被打以后,不知道啥时候也跑了。我二表哥的跛腿比以前更跛了。家里的两个娃娃,吃了上顿没下顿,饿得半死不活的。儿子也就学会了偷偷摸摸。有一天,天黑半夜了,也没见女子回家,二表哥就没找,说死到外头还好,少个吃饭的。多年以后,才知道,女子是被我二表嫂偷偷的引走了,娃娃算是讨了个活命。可惜了儿子,后来就继承了我二表哥的衣钵,最后成了个贼。还是个大贼。最后的最后,我二表哥就得肺癌死了。他的儿子还在坐牢。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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