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努比的衣服、袜子、拖鞋
怎么会这样？一年到头，袜子
从左脚换到右脚，史努比以为
这样就感觉不到那个破洞。
可是没有，洞只是越来越大。
每当脚趾从洞中探出，和球鞋
发生摩擦时，史努比都会想到
一则小游戏：一间漏风的屋子，
总是补上门窗，又坏了屋顶。
史努比暗暗点头：这就是生活；
且，今夜这袜子是非缝不可了。
是这样：少有十分完整的袜子，
正如世上少有十分愉快的生活。
人们有时叹息，史努比也一样，
连同她的外套、卫衣、牛仔裤们。
夜晚，它们常聊起隐秘的八卦，
例如史努比体重有所增长，或者
在何时何地，她又一次忘锁上裤链。
对话通常微不可闻，并且在裤子们
集体抱怨裤脚和厕所的关系中收场。
只是偶尔，史努比也在下雨天
听见过衣柜里传来一两声啜泣。
是谁在哭泣？是那件曾经贴身藏着
一张史努比心爱男孩照片的大衣，
还是那条早就破开大洞的格子裤？
而在这些哭泣中，史努比开始学习沉默：
也给衣服们留一些空间吧！这一年来，
它们已经尽职地包容了史努比的
皮屑，腿毛，过敏时争先恐后的红疹。
还有那个最伤心的夜晚，正是衣服们
再次包裹住史努比几乎破碎的灵魂。
史努比还有一双拖鞋，已经成为她
最忠实的旅行伙伴。显然，这是一双
很盗的盗版，购于一座可疑的海边小摊。
可史努比对它一见钟情，它错误的对钩
展现出对消费社会的不屑，与一种
极为嚣张的自信。史努比欣赏这种信心。
正是出于这种信心，以及这样一双
盗版得不可一世的拖鞋，史努比尚可
把自己辨认成一个浪迹地球的业余水手。
而它的口号：life——则像一个魔咒，
或者一则缺乏谜底的平庸谜面，
始终提醒史努比：她正拥有着什么，
以及是什么正在消逝。
你以为史努比骗你？做史努比就是得真有这么一双拖鞋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