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丁志方先生: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曾在海军部队服役,转业后在江都多个部门任职。爱好文字,常有短文散见报刊,有散文集《暮色炊烟》《窗外的柿子红了》。
慧骐先生的《青色马文存》新鲜出炉不久,承蒙他厚爱,就特地让人从南京给我捎来了一套,这让我萌生起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几十年了,没有想到,他居然还记得我这个不声不响的人。慧骐先生姓王,是江都文化系统的老领导,20世纪80年代初,江都行政体制调整,文化和教育分设,他是第一任文化局局长,因此,至今我还是习惯称他为王局长。对王局长我一向很崇拜。1984年初,我从部队转业到县委宣传部工作不久,就听说文化局年轻的王局长散文诗写得好,找了几篇读了以后,打心眼里佩服他的文采,他的文字落地生花处处洋溢着青春气息,读起来让人怦然心动。小城有这样的文化人,应该说也是一道风景线,那个时候,我们都住在县委招待所,我常常看到王局长身边簇拥着一些年轻的粉丝,我不敢造次,只能远远地向他行注目礼。他高高的个子,人很精干,戴一副近视眼镜,往那儿一站,活脱脱地就是一个诗人的模样。后来听说散文诗泰斗柯蓝很赏识他,自然,我对他就格外崇拜了。他调往南京后,我失去了走近他的机会,但这一点不妨碍我在心灵上对他的追随,无论是他在《风流一代》,或在《东方明星》,还是调到了新华日报社,我一直都关注他的行踪,只要在报刊上读到他的文章,就有一种特别的亲切感。王局长的文章有汪曾祺的味道,写人叙事,状物抒情,很圆通、很在理,在结构上看不出一点雕琢的痕迹,文字也很平实几乎每一篇都是娓娓道来。苏东坡在给他侄儿的信中曾说过“凡文字,少时须令气象峥嵘,彩色绚烂,渐老渐熟,乃造平淡其实不是平淡,绚烂之极也”。王局长的文字应该说是绚烂之后的平淡,当年他的散文诗是那样的华丽多彩,而今的平淡不能不说是一种升华。散文是生活的碎语,心灵的歌咏,一字一句皆是对生活的观察,好的散文清新淡雅,温润圆融,素雅中往往蕴藉着深意,王局长的大作中很多鲜活的细节就很耐人寻味。一套《文存》共三卷,开头的“烟火”这一卷,写了很多凡人小事,有出租车司机,有开理发店的,也有开餐馆的……“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如此接地气的文章,读起来让人特别亲切,特别舒服。《幸福的模样》中喝酒的老人,连筷子都没有一双,抿两口酒,就用手去拈那碗里的鱼,一副悠然自得、旁若无人的样子。《何不删繁就简》里的三轮车车夫,半蹲在自个儿的踏板上,老荷叶包着的熏烧猪头肉往座椅上一摊,二两五的小酒瓶子抓在手上,不时地呷上一口,脸上很快就有了几分配红色;浴室里一些老浴客出浴后毛巾一裹,就打发跑堂的给他去下饺面,端过来了,呼啦啦几口就下了肚,如此“小雅”的状态,不经意间就让人觉得有时候幸福就是这么简单和平常。王局长是性情中人,对底层生命好像有着天生的亲近,他的许多文章都浸润着对芸芸众生的脉脉温情,用心品味,觉得每一篇都很有道道。《老街上的老人》15岁就跟着姐夫学做布鞋,而今87岁了还在坚守,成了高淳老街上最大的亮点,不少远道而来的外国友人、港澳台同胞在店里与他合影,青奥会期间两任奥委会主席罗格和巴赫,还专程到店里欣赏他的制鞋手艺。老先生的磁吸效应,让王局长想到,文保不仅要保护建筑,也要保护这些老人。想想也是这理儿,有这些老人在,老街老宅才会显得有气息,游客大老远地赶过来,要看的不就是这些鲜活的历史遗存吗?文章透着一个人的人品,读王局长的大作,不难看出他那博大的人文关怀。在生活中他对同事、对朋友的情感也是格外绵长而深厚。王局长可谓文坛大家了,原先我以为他会恃才矜已,不好接近,而事实上“望之俨然,即之也温”。就他所从事的编辑工作而言,几十年来不知扶持、提携过多少文学新人,据说经他整理、修改而发表的文章和出版的图书就有一两千万字。我退休后,没事找事写了一点姑且算是散文的东西,前年心血来潮还出了本集子。书出来以后,曹义田兄动意,请他的老同学慧骐局长为我写篇评论,我以为他会不屑一顾,谁知义田兄替我把书寄过去以后,他居然随即带在身边,一有时间就读一点,而后不但认真地为我做出了点评,还向南京一份颇有影响的报纸做了推介,这让我好一阵子有点汗颜,在此我要对王局长深深地道一声:谢谢!文如其人,慧骐的大作,跟他人一样率真通透、有情有义。读了《青色马文存》,又一次强化了我对他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