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扬洋按:2018年以来的聊天记录整理,供批评。
一、教育学的“浅度留学”与“深度留学”
探讨学术问题,建立一个互相信任这样的一个关系以及这样的一个氛围确实是在前的。所以说,你说有一些人面向一线教师说话让人感觉不中听,让人听不进去,即使他可能说的很对,但是也没有让人感觉心悦诚服的接受。我觉得这其实是一种对话的失败,合作做研究的失败。可能我觉得这个主要原因应该在介入者。
我这些年,尤其毕业之后,也是慢慢了解到,从国际上来说,教育研究国际上比较前卫的一种研究的范式或者说一种理念确实是人文取向的,就是人类学、社会学的取向。我现在就跟学生们说,我说现在做我们教育学研究并且留学过的分两种人,一种是浅度留学的,就像我这样儿的,说话中间动不动夹杂两句洋文,寻章摘句的,然后蹦两句洋文的,就这样儿的。还有一种就是深度留学的,是真正取到真经的,人家什么味儿?说话可接地气了,可家常了,真是这种感觉。真的是一种人类学的态度。做人类学的态度,那样的一种对不同共同体,不同文化场域的文化,怀着一种人类学的敏感和尊重以及洞察,那样的一种研究方式。当然也已经作为他的一种生活和教学的方式。
所以说呢,你所评论的这些事,有些能够比较好的对话,有些不能进行很好的对话,其实我觉得还是水平不一样,掌握的教育研究的范式不一样。
生活中我们其实会遇见不少这样的人,说话自顾自,听不进别人的话,俗称“单声道”。或许我们每个人也都在某种程度上是单声道……
我的体会是,能够进行这种跨文化对话,其实是一种人的高素养,真的是一种高素质,高素养。就是人在不断告别自我中心。告别以个体为中心,然后告别自己的一个地域文化,一个小共同体的自我中心,走向更多的跨共同体的、跨文化对话。
但是话说回来,确实咱们不能奢望这种高素养高能力每一个人或大部分人都有。或许难度比较大,所以只能是一部分甚至是一小部分老师有。甚至在不同地方,可能这种跨文化交流的人、人群也会不一样,他的素质特点也会不一样。
你说的这个非常有启发性。我们在不能期望大家都有跨文化能力的前提下,确实需要有那么一撮儿人,关键性的一些人,促成协调这种跨文化对话。当然我们希望每个人都更多的发展这种能力。
二、推荐“talking science”
talk有关生命。为什么一看“talk”这个东西就觉得有意思。“语言是存在的家”。当我2016年在美国访学期间,第一次看到“talking physics”的时候,一看就觉得有意思。之后马上就读到了talking science。他说这个talking的意思,就是说比如说辩论,小组合作讨论,科学辩论,这种东西可以培养学生的talking science的能力,如何“谈科学”“聊科学”。我觉得这个说法太棒了。对科学来说,对任何一个事儿来说,你怎么才能标志它被学生学会呢,。其实talking说的就是只有学生能够用自己的话去聊这个事儿的时候,去talk这件事、这个东西的时候,才说明他真的学到了。我觉得太妙了。
然后把这个事情再拓展一下,拓展到别的事,可能真的是这样。比如说很多人,有什么郁闷的事,有个什么心里藏着的事儿,要跟别人说一番,感觉心里就气儿顺了。也不是说这个问题就解决了,而说完之后,有人听的话,心里就气儿顺了。我觉得可能就是talk的这个意思。
这个意义上,我觉得这个talking 可能就是生命之间的沟通、共生的方式,生命之间的一种交融的方式,或许是这样。
你说你说话别人爱听,这真的很妙,很奇妙。这个东西你绝对不是说空洞的言辞。一定要带着心性,带着真情实感,带着对生活事件的体悟,真的要心脑口都要连在一块儿跟人说。或者同样一句话不同人说都不一样,太有意思了。
就拿这个talk来说吧,我或许现在就可以说到一个挺有趣的话题,或许可以研究研究现在年轻人的talk方式和二三十年前,也就是说改革开放之初的中国年轻人的talk方式有什么不一样?
不瞒你说,我感觉还是有很多不一样的。技术方面的,我们这种无脸的talk,不是脸对脸的talk成为可能。隔着千山万水,不在同一个空间talk成为可能。
这种talk的模式背后折射的东西可能更有意思。不瞒你说,我在美国的时候看了一部影响比较大的中国电视剧,可能你也听过,影响确实很大,《渴望》。
你不得不佩服那个编剧厉害,说的话非常有味儿,非常接地气,说实在话,我看那个电视剧让我想起来我的很多长辈是怎么说话的,至少尤其是在我小的时候是怎么说话的。可能我长大之后,他们说话方式和那个时候就不一样了。
这个反应了啥。我们现在这个视角来看他们那个年代,那种环境的说话方式真的很有味儿,很有魅力,我们现在确实说话的机会多了,内容多了,那么比起30年前40年前来说,我们这种talking可又失掉了什么呢?有没有我们错失的东西呢?我们需不需要回过头去把那些错失的东西捡回来呢,怎么捡回来呢?如果捡回来会不会让我们现在的talk,以至于我们现在的生命更好呢,整个社会整个人类都会更好呢,这会不会是一个挺好的问题呢。
其实你再想,某种程度上我们现在随着互联网技术的成熟,日益弥散化也好,傻瓜化也好,我觉得好像那种传统的talk方式在回归。某种程度上来说。
你记不记得QQ刚开始的时候,人们网上聊天儿多么生硬,有的时候怪异、生硬:“你也在网上冲浪吗?”现在人网络聊天儿就自然多了。
talking science可能就点到了穴位。你教孩子,你感觉他怎么才叫真的学会了科学呢。真正学会科学只有他能够用自己的话来talk科学的时候,很自然地与别人talk科学的时候才说明这个科学这个东西真的属于他了,学会了。
我觉得这个挺高级的,把那种人学东西学到真的学会了学懂了那个状态,或者说学到不自知了而懂而了解的那个感觉,给描述出来了。
我在网上看到一个自媒体叫,是好几h个北京的退休的国宴菜厨师,教给网友怎么做饭。
他们就一边儿说一边儿做,我就觉得他说的怎么就那么贴切。你真的感觉那个东西就是他生活的一部分,并且说得还特精道、特对。同样一个菜,可能别的厨师说得很生硬,说不到点儿上,他们可能玩儿着、聊着、说着、互相甩着闲话,就把这事儿给说明白了,精髓就说到了,这个talk,你可不要小看这个东西。
能把这个东西给talk的很纯熟,才说明真学会了,学懂了。
三、克制表达欲与释放表达欲
我们也一直倡导要自主合作探究,要让学生与学生对话,要让学生说起来,老师要克制表达欲呀,等等。当然我们现在做的整体不够好,有多方面的原因,肯定有老师的原因,有学生的原因,有我们文化的原因。我觉得可能有一方面是我们老师本身在求学包括接受教师教育的整个生涯当中,我们自己没有按照这样的方式来培养过。这个很要命。
你要协调学你班里学生的发言,那么你首先就是要克制自己的表达欲望,但是现在克制不住,我个人体会,原因是啥?就是以前我们在做学生的时候,我们这种表达欲释放的不够。我不知道你认不认同。你刚走上讲台时候什么状态?你认认真真的备课了,你对这个教学内容你有很多个人的理解,你以前非常缺少给别人进行交流探讨的机会,你缺少表达被别人所听到的一种机会和空间,所以这话憋你肚子里,你不说难受。所以你正好要讲课,就给学生讲吧。倒不是说不应该讲,而是说你缺少这种对话表达的这种机会,已经几十年了。咱就说二三十年吧。
你得至少得表达那么两轮儿,教那么两轮儿,你才能把你的表达欲给释放完毕,然后或许才能更好的组织学生,激发学生的表达欲。这也是我个人的体会。当然我还有别的一些方式,比如说咱们跟别人聊一聊啊,写写我的公众号儿,写写文章,做做笔记,也是一种表达。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至少我在从事教师教育的这样一个环节,让老师要学会表达,多给老师表达的机会,我现在甚至鼓励同学们,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可以像我一样办一个自己的公众号,自媒体,学会系统的表达你个人的想法、主张、观点、思想。甚至你们有可能的话,能读个研究生都读研究生对。读研嘛并且尽可能读人文社会科学类的研究生,读学科教学物理,读物理课程与教学论。并且读硕士期间一定要学会做研究,学会表达你的研究成果。多参加学术讨论,多参加学术活动。学会与不同的主体进行对话,与你的同门对话,进行学术上的真正专注的、建设性的交流。
能学点儿写文章就学点写文章。我们现在有网络了,也可以多交一线教师朋友,跟他们多探讨多交流。通过这种方式,我觉得至少释放释放老师的表达欲,并且训练他表达的更好。
我前一段儿好像在网上看到一些内部人士的评论,说在北京最顶尖的一些中学,理科课程老师上课就是大学里研究生上课的模式,就是学生随意提问,老师联想式阐发式的互动交流。这个也给我很大震撼。可能这个受多方面因素影响吧。他说学生的因素啊,老师的因素,学校的因素,当然我们是希望所有学生都能够有那样的状态。
说多了一点,我这个人表达欲好像克制的也还不够,一说一长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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