缩小城乡差距的，除了经济发展，还有手机的流行。手机长在人身上的时代，城里人和乡下人看到的内容并无多大区别。某种程度上说，这也让城里人和农村人的观念无形之中逐渐趋于一致。
比如旅游。中国的旅游业迅猛发展是从改革开放以后才开始的，至今不过四五十年。但大多数农村人开始有旅游意识，可能不超过十年。最明显的证据，是嗅觉灵敏的旅行社，在农村设联络点，也就是近几年的事。
这一方面要归功于国家这些年的快速发展，让越来越多的农村人开始有了闲钱。交通工具的普及，也让农村人出行越发方便。另一方面，可以随时随地摸出来的巴掌大的手机，对于扩大农村人视野的效用，是粗笨的电视所不能比的。各种活色生香的小视频，告诉了很多可能连自己所在城市也没出过的农村人，原来外面这么精彩，为什么不趁着还能走动，多出去走走看看？
“近日，海南海口。网名为“帅大叔（硬钢到底）”的网友在短视频平台发布视频称，母亲执意要参加一老年旅游团，40元的桂林4天3晚游还包吃包住。自己劝诫却被说“不正常”。此事引发网友广泛关注。”
这个新闻，我没有看到具体细节，但我本能地以为，这个“母亲”，应该是农村的老人，是一个没有退休金的农村老太太。我朋友圈也有很多城里有退休金的老人，看他们的旅游照片和视频，所费应该不是两位数可以搞定：对这种低价旅游团，他们估计也嗤之以鼻。我还经常回老家农村，类似低价旅游团的故事，我也听过很多。
去年我村里几个邻居，一起报团去江西某革命圣地旅游，具体价格我忘记了，只记得说是一个人几十块钱，里边包括来回交通、餐饮、住宿等。我当时就嘀咕，哪有这么做亏本生意的。可是邻居们很积极，说旅行社告诉他们，这是国家为鼓励旅游做了补贴。
回来后，我问他们玩得怎么样。他们说人是到了景区，但不按导游要求消费的话，会被关起来，有人轮番做思想工作，上个厕所都有人跟着。听起来他们不是去圣地朝圣，倒像神庙逃亡。
没有退休金的农村老人们，他们没有稳定的收入来源，但普遍脸皮比较薄，耳根子软，跟着旅游团出去了，导游软磨硬缠，他们很多人，多多少少还是会按要求消费一些的。即便不想消费，被非法限制人身自由，或者被强制交易了，他们不懂如何维护自己的权益。比如我那些邻居，他们所遇的事，甚至可能已涉嫌刑事犯罪，但事后，他们也没有报警。
俗话说的，最赚钱的行业都写在刑法里。这似乎可以扩大解释为，离刑法越近，越有赚钱的机会。低价旅游团在刑法的界限上疯狂擦边，大概也是看到了这一点。先用低价做诱饵，把人骗出去了再说。到时候人生地不熟了，看谁才是老大。
但好像相对单纯，也相对穷的农村老人更好骗，骗他们的风险，也更低。他们每个月的养老金，只有城里人几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靠着儿女补贴及做其他的活再存点钱，好不容易想出去看看世界，却还要经历“虎口脱险”，太冤了。
这个事件的后续是：“澎湃新闻注意到，涉事组团社海南佰骏国际旅行社有限公司一个月前刚被吊销旅行社业务经营许可证。”原来是没有了经营许可证的旅游公司，何以敢如此明目张胆拉生意呢？菜贩子卖个农残超标的芹菜，可以罚几万块，撩拨刑法，又该当何罪呢。
问题的根源，原来还是有关部门的不作为。
2024.7.1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