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上了年纪的老师傅有节奏地摇着爆米花机。突然,“嘣”的一声巨响,炸开了原本寂静的江南冬日,也“炸”出了平湖的年味。
吃米花和米花糖,是平湖的传统年俗。于是,每当听到爆米花的声音,便知道:年,近了。
林埭镇陈匠村的老手艺人朱叶生今年80岁,已经做了41年的米花和米花糖。时间倒退回40年前,这两样几乎是孩子们过冬的唯一零食。
他说,那时候除了自己,村子的南面和东面,都有做爆米花的人家。但坚持下来的,只有他一人。他清楚地记得,每年过了10月份,村民们就陆续拿着刚刚收好的新米,到家里爆些米花,一次爆1斤米,收1毛钱。如果要做成米花糖,就带上大米、花生、芝麻等食材。一盘米花糖收2块钱,足有3斤。有些特别爱吃米花糖、或者家里孩子多的人家,一次性会做2-3盘。既当作冬日农闲时的零食,也是过年时候招待客人的经典年货。
△米花
要做米花糖,首先就得有米花。
人们对爆米花最深的记忆,大约是那一声“嘣”的巨响。然而在这之前,却大有讲究。朱师傅的这台传统手摇式爆米花机是四年前花580块钱买的。碳炉子生好火,不能直接爆。要先将空机器放火上,手摇几圈,使内部受热均匀。然后打开盖子,将一块湿布放进去,继续烤,湿布产生的水蒸气同样有加快受热的作用。最后,取出湿布,将生米放进炉子里,盖好盖子,放火上“摇”。
过程中,除了一只手需要有节奏地摇动,眼睛还要盯着压力表上的刻度。朱师傅自己摸索出一套流程:等表盘上的刻度指向8,就可以“爆”。装爆米花的装备,是朱师傅自己用几只蛇皮袋拼接成的足有3米长的袋子。
制作爆米花,前前后后不过十几分钟,然而对孩子们来说,却尤其漫长。因为爆好的米花,通身雪白,软乎乎的,米香四溢,是童年时候最值得等待的美味零食。
平湖人喜欢将冬天爆出来的米花,叫做冬米。过去,泡“冬米茶”招待客人,是过年的习俗和礼仪。将雪白的米花和适量的白糖放在一个玻璃杯里,用刚烧开的热水冲开。升腾的蒸汽里,有大米的香味,有白糖的清甜。寒冬腊月中,一杯冬米茶,足以把温暖从舌尖传递到周身。
△平湖“冬米茶”
在物资不那么丰富的年代,江南人最引以为傲的,便是秋收过后鲜美的大米。大米可以变着花样地吃,于是有了米花。软软的米花当然也有更多的可能,比如做成米花糖。
有了米花,就可以熬糖了。
取少量的菜油或猪油,将锅铲轻轻刷一遍,以免粘锅。然后,将适量的麦芽糖、菜油(或猪油)、白糖和水,放在锅里,用小火煮开,煮到足够粘稠,糖便熬好了。其中,麦芽糖是让米花能黏在一起的关键,而菜油则是为了切糖的时候不会黏在刀上。黏与不黏之间,神奇的置换方式,体现着先人的智慧。
熬好的糖,连同爆好的米花,少量的花生、芝麻,一起放进大锅,用两把铲子翻炒均匀。然后,朱师傅将其盛放到一个自制的木制米花盘里。拿滚轴擀面杖和抹子反复碾压,直到结实平整。摊凉后,便可以拿刀切成整齐的长条。
“嘎嘣”一声,一口咬下,最质朴的米香在唇齿间弥漫开来,然后是微微的甜味,夹杂了少许花生和芝麻的清香味,很符合当下年轻人的口味。做米花和米花糖41年,朱师傅深知口味的变化,更深切感受着时代的变迁。
他清楚地记得,以前挑着扁担,和同伴两人走街串巷,一边吆喝,一边给村民爆米花。口口相传,加上标志性“嘣”的声响,慢慢地,他几乎不用吆喝,只要挑着扁担到一个村子,村民们就排队拿着大米来找他。后来,他做了米花糖拿到镇上集市上卖,同样深受欢迎。“那时候过年,家家户户都要吃米花糖。”他回忆道。
物资丰富的今天,各式各样的美味,不断挑战着人们的味蕾,但米花糖在平湖人心底始终占据着不大却温暖的地盘。
对80岁的朱师傅来说,制作米花和米花糖,是美好生活的延续,也是古老手艺的传递和分享。
对平湖人来说,时间向前,年一直在,年味已经有了更多的理解。但只要听到爆米花的声音,吃上一块米花糖,喝上一杯冬米茶 ,年和家,都被拉得很近很近。
互动话题
对于米花糖,
你有着怎样的年味记忆?
在你的记忆中,
什么才是过年的仪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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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枝枝
图 | 枝枝 沈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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