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淄辛店往事
民生
2024-10-28 17:30
山东
那时候，奶奶租住在老火车站附近一家姓张的人家家里。房子和铁路只有一路之隔，晚上睡着了，梦里都能听到火车行过时车轮撞击铁轨的声音“哐”“哐”。但我并不讨厌这声音，反而在这声音里睡去才仿佛觉得安全。那时候，铁路轨道并没有被封闭起来，从门口出去，穿过很窄的一条路，爬上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台阶，就到了铁路上。长长的，闪亮的铁轨延伸到远处。那时很喜欢站在铁轨上往前走，摇摇晃晃间有一种简单的快乐。这位哥哥不喜欢写作业，有时会一只手同时握两支笔，一次写两行字。但小孩子并不在乎这些，我记得这位小哥哥带着我沿着轨道旁的小路走，从路旁揪下一片狗尾草的叶子，教我怎么把它吹出哨音，又从路边的野葡萄上摘下一串小小的紫葡萄递给我。有一年，我们没回老家过年，清早哥哥就跑来，笑嘻嘻地喊：“刘奶奶，春节好！”大学没毕业的时候，还和奶奶遇到过一个老邻居听过这位哥哥的事，工作了，好像结了婚，后来就再没听到过别的消息了。这家人家里还租住着卖干果的老两口，那家的爷爷曾教给我一个小的手指魔术，我现在还记得。这家老店早已消失多年，坐出租车，只有年纪大的司机才明白老红旗饭店是指哪儿。它就在现在临淄实验小学南边，牛山路和雪宫路的交叉路口那里。去到那里，仔细找，还是能找到它曾在的一些痕迹。油条用筷子夹着，蘸进热热的奶白色的豆浆里，沾了满满的豆浆，咬进嘴里，油条是香的，豆浆流进喉咙里。酥饼是咸的，以致后来吃到甜味的酥饼，我觉得那不算酥饼。小时候在红旗饭店吃到的酥饼是我记忆里最好吃的酥饼，一层层的起酥，咬一口表皮既脆里面又香软。后来，再没吃到过那样好吃的酥饼了，这种早点也卖得很少了，后来在一家豆腐脑店吃过，但总觉得差了不少。我记得红旗饭店里面是一家澡堂的，但那时小，也许记忆不准了，并不是在这里。但澡堂是有的，淋浴间里面是现在在电影里才常见的那种大水池，热热的一池水。到了大棚街外，奶奶先把带着挂绳的两根竹竿竖好。两根竹竿就像两棵光滑的树，树中间是一根根平行的细绳，衣服就挂在这些绳子上，一件件整齐地一行行排好，远看像一张色彩错杂的画纸。卖衣服，一出来是一整天，中午时，我负责去买饭。沿着大棚街的东边的外墙走，看到一个不大的门后进去，里面是大棚街，再从大棚街另一侧墙的出口出去，沿着路往北走，有一家店卖热腾腾的包子。我和奶奶最常吃的午饭就是这个。长大后，还是很喜欢吃这个。有一年，和一个男孩子出去逛街，一个几乎不吃街边摊的男孩。看到路边有位老太太在卖煮花生，我说要吃，没得到回答。只好自己去买，买完一回头，男孩已走出去一段路。虽然他站在那里等着，可心里还是有些委屈。除了煮花生，夏天上下午我各能吃到一根冰棍，有时是豆沙冰或白色老冰棍，有时是奶油的，只有比较少的时候能吃到一种叫冰砖的四四方方的老冰激凌。最好吃的是老电影院近处的一家卖的新疆羊肉串，又辣又香，可惜很贵，每次只能拿到一串细细地咬着吃。中午，我打瞌睡。奶奶把一包包的衣服放在挂着的衣服后面，衣包很厚，躺上去软软的，躺上去，不一会就能睡着。不吃不睡，又不需要帮忙看摊的时候，我就到大棚街里面去。大棚街那时候是名副其实的大棚街，街的两边是一家家紧挨着的店铺，街的上方高高地覆盖着拱形的顶棚。记忆里，这些店铺的临街墙是铁皮的，占店铺墙的一半高，铁皮上方是玻璃的橱窗，在铁皮和玻璃交接的地方是搁板，上面放着本店的商品。大棚街的南半段都是这样的店铺，铺子里卖陶瓷的灌上水就能吹响的鸟或鸭子造型的哨子，卖包装纸很漂亮吃起来却苦苦的黑巧克力，卖各种闪闪亮的东西……奶奶放我我去逛的时候，多半是人很少的时候。小小的人在大大的街上，一家家看着往前走……大棚街的北段是开放的没有墙封闭遮挡的摊位，这里买杂物的居多，对我是没有吸引力的，逛到这里，我就跑回去了。还有和辛店无关却和卖衣服有关的事是和奶奶去淄川的服装市场进货。买好大小包的衣服后，公交车一来，奶奶把我从窗口送进去，占位置。如今，好多年过去了，奶奶已经离世，而我也已人到中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