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江!渡江!|川楚教乱(3)​

文摘   文学   2024-07-08 21:40   四川  
这是文学作品,与任何现实事件无关
故事中地点、人物、事件都系作者杜撰
文中言论因情节需要而虚构,不代表作者本人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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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楚教乱(3)
渔船摇摇晃晃的划到了江中心,江水轻轻拍打着船舷,水里时不时跳出一只大鱼。李天寿昏昏沉沉的躺着,脑子里重复着早上的梦,手上还有鲜血的腥味。大儿子从小桀骜不驯,这次说不定有性命之虞。虽说生死由命,但李天寿的心还是免不了一阵阵的痛。
小铁匠见李天寿心事重重,“大叔,你急着过江干啥?”
“找人。”李天寿吃力的睁开眼,淡淡的说,他又觉得对小铁匠太冷漠,讨好的问了一句,“你跟何大叔多久了?”
“半年了,本来我想当水手,我爹偏要我当铁匠,有热又累。”小铁匠朝路过的帆船喊道,“你们去陕西还是四川?带上我!”
李天寿羡慕的看着年轻人之间的交流。“那么多兵器都是谁订做的?”李天寿问。
“好像是江北的吴…”小铁匠说了一半又把话咽回去了,“算了,师傅不让我说。”
李天寿没继续问。等船飘到了江边,他从褡裢里摸出几个铜板,小铁匠感激的收下了。
“大叔慢走,你要早点找到儿子。”
“你回去也小心点。”李天寿看着这个和大儿子年龄相仿的年轻人,禁不住流泪了。如果儿子死了,他拼命想着最后一次见他的场景。
赤壁叽对面是汉阳县的辖区,到云梦县还有二百余里路程。
正午时分,李天寿汗流浃背,晒得几乎要虚脱了。他赶紧吴家码头走,一来可以吃饭喝水,二来可以打探儿子的下落。
码头由吴家三少爷吴桥掌管,李天寿知道吴桥,但由于身份悬殊,之前并没有机会当面。码头上没几个人,李天寿在一处茶馆坐下,对无精打采的店老板说,“掌柜的,倒杯凉茶。”
店小二端上凉茶,李天寿不换气的一口喝完。又要了杯热茶,从褡裢里取出一个黑乎乎的荞麦馒头,就着茶水往嘴里塞。
“哪来的道士?”身后有士兵厉声喝道。
“道士?”李天寿问。
“别装疯卖傻了,你褡裢上不画着八卦图吗?”一个士兵得意的说。
“回军爷,我从武昌府来,要回大洪山见师傅,刚好经过此地。”李天寿一脸恭维的笑着,他不敢说私自渡江的事。一面把度牒摸出来,“我的度牒,军爷过目。”
“你是蒲圻人,怎么跑到汉阳来了?”没想到有个士兵认识字。李天寿吓得一身冷汗,“赤壁叽的渡口都关了,你游过来的?”
另一个士兵哼哼笑了几声,“莫不是白莲教乱党吧!”
“我有户部颁发的度牒,怎么会是乱党?军爷别开玩笑。”
“我看度牒是假的!妖僧邪道!”其中一个士兵斩钉截铁的说。
李天寿忙掏出几个铜钱塞给士兵,弯着腰说,“军爷,通融通融,喝杯茶。”
两个士兵看了看钱,似乎嫌少,把钱仍在地上,“是不是教匪?到衙门里去说。”说着二人扑过来抓李天寿。
李天寿使劲挣扎。
这时过来一个管家摸样的人,过来拉着李天寿的手:“先生远道而来,辛苦了!”这人又对士兵说,“这是我家请来的风水先生,误会了,误会了。”他弯腰把铜钱捡起来递给士兵,又掏出几个铜钱,一起递给士兵。
士兵满意的把铜钱收好,“齐管家,你认识这人?”
“吴老爷的朋友,请军爷放心。”
士兵客气的把度牒还给李天寿,换了个嘴脸说,“朝廷严查邪教,最近有瘟疫四起,就是白莲教乱党在搞鬼。你一看就是道士,我们不抓你,其他人也会抓你。”
李天寿连声道谢,把褡裢翻了一面,遮住八卦图。
等两个士兵走了,李天寿转身向管家摸样的人作揖,“多谢先生出手相助,敢问尊姓大名。”
“我姓齐,单名一个林字,我是吴老爷的管家。”齐林对茶楼老板说,“帮这位先生煮碗面,都算在我头上。”
李天寿又要客气,见盛情难却,只好坐下,嘴里不住道谢。
“先生名讳?”齐林自己也要了一碗茶,笑着问。
“在下李天寿,蒲圻人。”
“真是从武昌府来的?”齐林笑着问。
“实不相瞒,是私自渡江的。”
“我就说是嘛,先生仙风道骨。请问师出何门?”
“我师傅是大洪山冲虚道长。”李天寿想起师兄名气大,“我同门师兄刘新道,或许齐管家认识。”
“刘道长?”齐林上下打量着李天寿,“刘道长可是老爷的朋友,你到府上坐坐,我家老爷最爱结交奇人异士。”
李天寿正想打听儿子下落,也就点头同意,“官兵为何说要抓白莲教?”
“这里说话不方便,到里面说。”齐林小声说。
吃完一碗面,李天寿精神好了许多。跟前齐林往吴家的“大吉祥”走。“大吉祥”是方圆百里最大的庄园。
大门口几个工人正把一包包麻袋往院子里搬。
“这些货沿着汉江到陕西,往上到四川,往下到江南。”齐林指着货物说,“吴家历来靠水吃水,不过这些年把生意都转移了蜀地。家里能去蜀地的都去了,只有我们家老爷守着祖产。
“听说江北闹痘疫,我看并不严重。”李天寿小心翼翼的问。
“不严重?马上就可以看到了。”齐林带着李天寿进了“大吉祥”。
院子里支着几口大锅,一口锅正在煮粥,另外几口在熬药,满院子都是药味。但刚走几步,药味还是压不出浓烈的腥味。
李天寿见走廊下、堂屋里倒处搭者简易床,床上都躺着满脸血痘的病人。
“那就是吴老爷。”齐林指着不远处正在忙碌的中年人。吴桥正在检查一个种痘的病人,这人大手臂被划开一道伤口,里面放着用来种痘的麻绳。
“忍一忍!”吴桥轻声说,“明天就会发烧了。”
“老爷,这位是蒲圻县李天寿先生。”等吴桥忙完,齐林说,“先生是大洪山刘新道道长的师弟。”
吴桥长相干瘦,眼里透出精明,但不像是商人,更像是读书人。吴桥打了个拱手,“久仰!久仰!早就知道刘道长有个师弟,今日有幸相见。”他看看四周,“你看我这院子,乱糟糟的不成体统。”
“吴先生悬壶济世,功德无量。”李天寿作揖,“今天多亏齐管家相救,不然现在已经关在衙门了。”齐林又把刚才的情形讲了讲。
吴桥叹了口气,“大疫当前,可官府天天想着抓白莲教。里面坐!里面坐!”
三人走到后院书房,齐林小跑着拿来干净衣服给吴桥换上,又端来一盆洗手的水。
齐林和李天寿坐着闲话。
“官府把赤壁叽的渡口给关了,真是可笑。这样痘疫就过不了江?”吴桥气愤的说。
“犬子从未出痘,半月前到了云梦县,不知是死是活。”他眼眶湿润,把云梦县赵端公写来的信递给吴桥。
吴桥边看信:“吉人自有天相,先生不必过忧。”吴桥把头问齐林,“这个赵端公你可认识?”
“不认识,我让家人打听打听。”齐林一脸愁容对李天寿说,“云梦县的痘疫更严重,较汉川十倍不止。
李天寿急得满头大汗。
“云梦大疫,现在已经封城、封县,你去了也是白去。”齐林说。
吴桥皱着眉头劝说:“先生不如在鄙处呆几天,等我们派人打探消息。”
三人正说话。
外面跑进来一个伙计,“老爷,县衙又来人了,要到进来搜人。”
“让他们等等!”吴桥生气的说,“齐管家去应付一下。”
“官府为何搜到家里来了?”李天寿问。
“张知府这个狗官,痘疫已经如此严重了,他成天只知道搜白莲教,全然不顾百姓死活。”吴桥说到激动处,站起来踱方步。
“满屋子的病人,哪来什么白莲教教民?”
“先生有所不知,他们这是故意找我吴家的茬。”吴桥气得满脸通红。
“不是传闻汉川县张知府温和仁慈,爱民如子吗?”李天寿问。
吴桥喝了口茶,平复了一下情绪,“你说的张知县的确是大善人。不过新来知县也姓张,二人真是天壤之别。前任知县张德澈先生因上书朝廷,议论赋税过重,举报官员贪墨,被奸人所害,刚被革去知县职务,回四川老家赋闲了。”
“自古好官都遭奸人所害,哎!”
“新来的知县叫张国丕,靠捐官上来的。一上任就疯狂刮地皮,老百姓叫他张刮皮。今日朝廷严查白莲教,他就趁机抓人勒索敛财。一个月抓了上千人了,你说哪来那么多白莲教?”
外面一阵喧闹,齐林满头大汗的跑进来,“老爷,拦不住,张刮皮带了几个地痞创进来了,还打伤了我们的人!”
“还有没有王法?我去看看!”转头对李天寿说,“先生失陪,我去去就来。”说着大步流星走出去。
李天寿也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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