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行 ▌叶晓平
文化
文化
2024-09-22 06:18
湖南
![]()
![]()
![]()
![]()
我喜欢在这深秋的季节里夜行，在这乡村的道路上，即使不是步行。不知你是否和我一样，往往会迎着夕阳上路，感动于如血的残阳坠落的瞬间，然后带着丝丝落寞和牵挂奔向城市，或者，有时候也带着兴奋和希望。清凉的晚风穿透空旷的夜空，吹进车窗，肆意地拂着我的脸，我闭上眼睛，半躺在座椅上，顺势把自己交给这夜空，交给这晚风，任由风把我吹起，我没有形状，更没有分量，漂浮在空气里，或成为尘土，或成为树叶，或成为一只飞翔的小鸟，在黑色又透着微光的空气里沉浮。车子沿着西边的山脉前行，东边的山脉已变成弯曲连绵的黑影，农家的灯光零星闪烁，有如天上掉下来的星星稀疏散落，被山脉偶尔拾得几颗。路边的蟋蟀放开喉咙歌唱，歌声节奏强烈地此起彼伏，淹没了汽车的马达声。蟋蟀是天然的歌唱家，是极致的演奏家，蟋蟀们是天籁的乐队，他们的乐声脱离了尘嚣，干净而明快，清新又鼓舞，让这宁静的黑暗变得欢欣，让这块埋葬了祖辈的留着悲哀的土地变得活跃。在这种神秘的情景里，脑海里显现某种明星的演唱会，那种装腔作势、那种搔首弄姿，那种手舞足蹈，那种丑态百出，我暗暗发笑，觉得自己更愿意做个傻逼的欣赏者来听一场蟋蟀的音乐会。我睁眼懒散地看向这广阔的夜空，享受着自然界赐予的清洁和纯净，心里无限地宁静。忽然觉得无限地留恋起来，留恋这乡村，留恋这乡村的黑夜。想起儿时，在这样的黑夜里陪母亲一起去河边洗衣服，在这样的黑夜里和父亲一起挖田，在这样的黑夜里和小伙伴们一起捉萤火虫，也在这样的黑夜里就着昏暗的煤油灯埋头苦读……我留恋，留恋这一切自然和自然的赐予，赐予我的一切幸福和苦难，赐予我的一切愚昧与智慧。留恋又如何？我还是要回到城市，因为我要在城里工作，所以必须在城里生活。在乡村，太阳掉下就只剩下黑暗，而城里的黑夜不黑，五彩的光线把真实的世界描绘成虚幻的童话。街道比白天更漂亮，白天单调得只有阳光，有时连阳光也会缺席。黑夜有他独特的魅力，因为太阳的退出，那些柔弱的彩色的光线就有机会绽放他们的缤纷和绚丽，人们便容易在这流光溢彩的世界里迷失方向。进城的路口，两个方向的车流汇聚起来。红绿灯，长长的车队肩并肩紧紧挨着，假期里晚上进城的车子要比平日多得多。我倚在车窗上，路灯柔和又明亮。从反光镜里我看到自己的脸，光线在脸上涂鸦，亮一块暗一块，仿若毕加索忧郁的油画，扭曲而夸张，沧桑又憔悴。街道边林林总总的商铺，除了光线在夺目，更有喧嚣的广告声，肆无忌惮地张扬。我还是留恋乡村的黑夜，可留恋只能说明无奈，正如我留恋青春，青春回不去了；我留恋乡村的黑夜，总归只是路过。当年寒窗苦读，是为了离开那片原始的贫瘠的土地，如今又讨厌城市的喧嚣和虚幻，留恋乡村的宁静和本真。人生，总是有意无意活在患得患失之中。我在城市里沧桑，父母在乡村里老去，乡村有乡村的太阳，城里有城里的阳光。这是社会发展的趋势，我又何必庸人自扰呢？往期作品：
我的父亲 ▌叶晓平
父亲节，父亲呢 ▌叶晓平
故乡的河 ▌叶晓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