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转自:之往
作者丨Julie Lasky
伊里亚·莱诺 (Iria Leino) 在芬兰出生。2022年,她在纽约苏荷区的出租阁楼中去世,享年89 岁。阁楼所在的公寓由纺织厂改造,约400平方米,月租650 美元。如今,楼中一套200平方米的的公寓的月租高达12500美元。
莱诺于1966 年搬到苏荷区。一开始住在格林街(Greene Street ) 133 号,当时这个街区是艺术家们的避难所。后来,她搬到了隔壁大楼的六楼(20 世纪 70 年代末,这两栋铸铁建筑合并,即格林街 133-137 号。入口——也是现在的地址——位于格林街 135 号)。随着苏荷区地价飙升,莱诺的邻居们逐渐购买并翻新了房产,而莱诺则靠回收罐头和瓶子赚来的钱以及慈善组织的补贴维持生计。在这里生活的半个多世纪中,莱诺创作了 1000 多件艺术品。
如今,这位艺术家和她的作品都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9 月 4 日,曼哈顿的哈珀画廊(Harper’s Gallery)将展出莱诺的一小部分油画作品。艺术史学家、独立策展人彼得·黑斯廷斯·福尔克 (Peter Hastings Falk) 负责管理莱诺信托基金会的藏品,他说:「我们大胆地宣称,莱诺是美国第一位来自芬兰的女性抽象画家。」这个阁楼——确切地说,是莱诺和她时间胶囊般的大量作品不仅吸引了艺术品经销商,还吸引了纪录片制片人和芬兰文化官员。
莱诺去世后不久,纽约芬兰文化研究所执行主任卡蒂·拉克索 (Kati Laakso) 来过阁楼。眼前巨大而布满灰尘的房间里堆满了画布,地板上散落着纸张。到处都是衣架,衣架上挂满了衣服,包括 20 世纪 60 年代的 Marimekko 棉质印花连衣裙。此外,还有大量鞋子。拉克索感叹:「当我走进公寓时,感觉就像走进了纽约艺术界的黄金时期。当时每个人都住在苏荷区的这些公寓的非法阁楼里。这真是令人震惊。」
莱诺的阁楼很简陋。她把房间隔成迷宫一般,除了进入式衣橱和一间放着一张粗糙高架床的小卧室外,其余空间都用于绘画。科尔宾·弗雷姆 (Corbin Frame)曾在 20 世纪 80 年代和 90 年代担任过莱诺的助手。他回忆道:「厨房里只有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整个公寓里只有一个水槽。有人来工作室参观时,莱诺才把椅子拉出来,端上香槟。客人的焦点始终在艺术品上。」
尽管所画颇丰,莱诺一生中参加的画展却寥寥无几,作品也卖得很少。
莱诺出生于 1932 年,原名 Taiteilija Irja Leino. 1938 年母亲去世后,她由家人的朋友抚养长大。年轻时,她在芬兰学习艺术和时装设计,后来搬到了巴黎。她拿着奖学金,在巴黎美术学院学习,并担任时尚记者和模特。
福尔克曾在他的在线出版物《美国艺术发现》(Discoveries in American Art)中写过关于莱诺的文章。他说,到了 20 世纪 50 年代,莱诺已成为模特界的明星。她曾为Balmain 和Dior 等奢侈品牌走秀,以留着一种名为「新浪潮」(暗指法国艺术电影运动)的飘逸发型而闻名。在一次模特活动中,她用的名字,自己的中间名 Irja(发音为 EAR-ee-ya)被拼错了,她索性改成了 Iria.
照片上莱诺脸颊宽阔、金发碧眼,看上去态度鲜明,魅力十足。1967 年,她甚至上了约翰尼·卡森(Johnny Carson)主持的「今夜秀」(Tonight Show)。福尔克说,莱诺于 1964 年搬到纽约,并在患上慢性饮食失调症后转行:「她的日记显示,她一直在记录自己摄入的卡路里:日期、一天中的时间,吃了什么,喝了什么。」
莱诺成为了一名虔诚的佛教徒,遵循曼哈顿整体瑜伽学院创始人斯瓦米·萨奇达南达·萨拉斯瓦蒂 (Swami Satchidananda Saraswati) 的教诲。
莱诺的作品是令人眼花缭乱的风格和媒介的组合。有些是飘逸的抽象画,让人想起艺术家拉里·庞斯 (Larry Poons)——她在纽约艺术学生联盟 (Art Students League) 就师从庞斯。有些则涂满了塑料般的颜料,上面还带着她手指的划痕。有些则是斯瓦米·萨奇达南达 (Swami Satchidananda) 的肖像——他是她为数不多的具象画对象之一。(莱诺还创作了一个名为「佛教雨」的非具象系列,并以边念咒边画画而闻名。)有些作品巨大无比。在一幅名为「回家(之后)」的画上,贴着两双高跟鞋和几个威士忌酒瓶。
1978 年,格林街上的这栋建筑转为合作公寓,新业主试图把莱诺赶走。房东先是行贿,无果后诉诸法律。莱诺告诉自己艺术家朋友芭芭拉·拉奇科,她拒绝了房东开出的 100 万美元的搬出费。「我还能在哪里找到这么大的房子?」福利律师在纽约县最高法院阻止了房东开出的驱逐令。拉奇科补充:「有趣的是,莱诺竟然是公寓楼里唯一一个钉子户。」
朋友和仰慕者说,莱诺的固执有时对她有利,有时则带来阻碍。福尔克回忆起莱诺的一篇日记,她描述了著名艺术品经销商利奥·卡斯特利参观阁楼并称赞她的一件作品。这件作品由从坚硬表面上刮下的丙烯酸颜料组成,像破烂的皮肤一样被涂在画布上。莱诺的「粗鲁」让经销商非常反感。她的口音听起来可能很刺耳。莱诺她一直很小心地保护自己的创作空间。
亲密的盟友也感受到了莱诺与世隔绝的冷漠。芬兰记者瓦尔普·西沃宁 (Varpu Sihvonen) 于 20 世纪 90 年代在纽约结识了这位艺术家,目前正在撰写她的传记。她回忆起他们在阁楼上的会面:「即便你们是朋友,拜访莱诺也必须提前预约。没有预约的话,即使到了楼下,她也不会让你进门。」一进门,西沃宁就被心照不宣地「关」在厨房里。在她们多年的友谊中,西沃宁只见过两三幅莱诺的画作,没有一幅是尚未完成的。「这就是莱诺的人生故事:不要让别人走进她的内心。」西沃宁感叹。
好友拉奇科的回忆则有所不同:「我经常看到莱诺的作品。她的作品太多了。」出于对莱诺经济困境的同情,拉奇科曾花 500 美元买了她一幅名为「鱼」的厚厚的油画。
尽管莱诺非常节俭,但她在物质上并非一无所有。莱诺在巴黎第六区拥有一套小型无电梯公寓,在西西里岛的陶尔米纳镇拥有一栋破旧的海景农舍。
六年前,莱诺与芬兰裔美国律师罗伯特·艾伦·萨斯托相识。萨斯托的母亲曾是一名画家。莱诺授权他以约 65 万美元的价格出售了她在巴黎的房子,并用所得款项设立了一个信托基金。(她在意大利房产早已被非法占有者占领,目前仍在法律纠纷中。)
萨斯托回忆,莱诺拒绝动用自己信托基金的任何资金。尽管她经常抱怨背痛,但她拒绝接受萨斯托想为她买新的床垫来替换阁楼床上薄如蝉翼的床垫的建议。那时她已经 80 多岁了。莱诺还拒绝了他帮助推销其画作的提议,但允许萨斯托使用这笔资金对她的画作进行编目、清洁并准备在她去世后出售。莱诺将她的大部分财产——包括出售其艺术品所得的收入——都留给了瑜伽协会及其姊妹组织 Yogaville,后者是弗吉尼亚州由斯瓦米·萨奇达南达 (Swami Satchidananda) 创建的修行所。
综合瑜伽学院执行总监拉达·梅特罗-米德基夫 (Radha Metro-Midkiff) 表示:「斯瓦米·萨奇达南达对某人的生活产生了巨大影响,因此他们为组织留下了某种遗赠,这种情况并不罕见。」
至于阁楼,它仍然带有莱诺的印记,以及数百幅她的画作。有些画作太大,以至于必须将它们从画架上取下来卷起来才能带走。阁楼将被出售,但代表大楼业主的律师拒绝透露要价。(据 Realtor.com 数据,截至 6 月,苏荷区房屋的挂牌中位价为 480 万美元。)
摄影师乔舒亚·查罗 (Joshua Charow) 著有《阁楼法:纽约最后的艺术家阁楼》(Loft Law: The Last of New York City’s Artist Lofts)一书,他估计,在上世纪80 年代早期一项政策的保护下,还有几百处像莱诺阁楼这样的房产保留着。「重要的是,要记住,这不仅是纽约市过去的一部分,也是现在的一部分。还有很多像莱诺这样的艺术家在苏荷生活,他们还在创作令人惊叹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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