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能拥有穿越时空的超能力，你会用来做什么？是会去见证文明的繁荣与衰落，还是尝试在历史的车轮下塞入一粒石子，亦或是，回到对的时间，向他说出藏在心里的话。
由细田守执导的动画电影《穿越时空的少女》中，主人公绀野真琴在一次意外中获得了穿越时空的超能力。利用这个方便的超能力，她拥有了吃不完的零食、唱不完的卡拉OK和永远不会走散的朋友。然而，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都已暗中标好了价格。每一次真琴肆无忌惮地用超能力虚度青春，逃避未来时，总要有人接下因果，替她负重前行。当滔天的厄运终于降临在她的挚友身上，真琴却发现穿越时空的机会仅剩一次了···
对于时空旅行题材的故事而言，剧透无疑是罪大恶极的。所以，在触及最精彩的部分前，让剧情梗概就此打住。暂且抛开精妙的剧本和浪漫的青春这些华丽的外衣，我们先来聊聊电影背后的传奇动画导演——细田守。
若是问起最著名的日本动画导演，除了宫崎骏大概就是新海诚了。在《你的名字》大获成功之后，新海诚就被冠以了“宫崎骏接班人”的称号，而上一位拥有这一称号的动画导演是细田守。
细田守从小就在动画方面展现了极佳的天赋。才初三时，他就制作了一部一分多钟的动画短片，并在高中时用它成功通过了东映动画的动画师招募。只是，不知彼时的细田守到底是专注于学业还是早已心属吉卜力，他拒绝了东映动画的邀约，并在高中毕业后进入了金泽美术工艺大学进修油画专业。
大学毕业后，细田守立即参加了吉卜力的招收考试。杰出的才能使他从一众动画师中脱颖而出，但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他戏剧性地被吉卜力拒之门外。宫崎骏亲自给他写了拒绝信，理由是细田守这样的人才无论去哪家动画公司都一定能出人头地，唯独在吉卜力这样一个宫崎骏的专制帝国，细田守的才能恐怕只会日渐消磨殆尽。年轻气盛的细田守并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心灰意冷的他最终还是没有放弃自己热爱的动画行业，并在机缘巧合之下投身了曾被他亲自拒绝的东映动画。
东映时期，细田守晋升极快，他的能力和人脉也得到了很大的提升，尤其在《少女革命》中，细田守负责了几乎所有精彩绝伦的演出回，扎实老练的演出功底，层出不穷的优秀创意使他迅速进入了一众业内人士以及动画爱好者的视野。其中就包括了知名的动画评论家小黑祐一郎以及疯房子的传奇制作人丸山正雄。而真正使他名声大噪的则是之后的两部数码宝贝剧场版——《滚球兽的诞生》以及《我们的战争游戏》。
《滚球兽》中，细田守大胆地仅用一首《波莱罗舞曲》贯穿始终，同时新奇的无影作画和精湛的演出技法也为动画爱好者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战争游戏》则精准地呼应了世纪初的“千年虫”事件，最终票房大获成功。经此一役，细田守彻底打响了名声，成为了动画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但造化弄人，也正是这两部作品使得风头无两的细田守迎来了他人生中的至暗时刻。
新千年的8月，通过小黑祐一郎等人的引荐，吉卜力向细田守伸出橄榄枝，邀请他执导《哈尔的移动城堡》。然而，当时的吉卜力刚刚经历了社内骨干近藤喜文的过劳病逝以及高畑勋执导的《我的邻居山田君》的票房滑铁卢，全社资源都投入到了《千与千寻》的制作中，再无余力关心细田守这样一位“外人”。无奈之下，细田守只得求助于东映的老伙计们，组建起了一支属于自己的动画团队。为了制作《哈尔》，细田守耗尽心血，同时也几乎搭进去了自己全部的人脉。
随着《千与千寻》制作完成，吉卜力社内主力终于能抽身支援细田守。但也许是由于前期缺乏沟通，又或是细田守团队的制作思路过于另类，细田守版《哈尔》的分镜稿与吉卜力所期待的模样大相径庭。最终，在2002年4月，细田守团队被解散，《哈尔》的监督变为宫崎骏，细田守的吉卜力之梦再一次破灭。
吉卜力降板事件给细田守的冲击是巨大的，一时间风言风语甚嚣尘上。在此之后，细田守不仅仅失去了宝贵的朋友、精力、时间，更是对自己的才能产生了怀疑。高涨的创作欲究竟还能维持多久，江郎才尽的谶言始终笼罩心头。但是，时间却不为任何人停留，未来已如火车般呼啸而来。幸运的是，这位不世出的天才终究没有被名为宫崎骏的巨石压垮。同年，老东家东映再次收留了失意的细田守，并安排他参与制作了子供向动画《小魔女DoReMi》。在这部作品中，细田守将降板事件以后的失落、迷茫、退缩以及浴火重生的心路历程巧妙地融入进来，并制作出了《小魔女》第四季ep40这样足以载入动画史的重要单集。
观看过《小魔女》ep40以及《穿越时空的少女》的观众不难发现两部无论题材还是时长都堪称迥异的作品却分享了极其相似的创作思路。从表层意向上，持续且忧郁的环境音、反复出现的分岔路口、似乎无所不能同时也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往的魔女阿姨……从内在意指中，即将消失的超能力、对必将到来的未来手足无措乃至最终鼓起勇气做出自己的人生抉择……这两部作品无疑是细田守02年重生之路的写照。
《穿越时空的少女》剧照。相似的岔路口在《小魔女DoReMI 大合奏！》ep40中作为重要意向反复出现。
尽管说是昂首大步奔向未来的积极态度，但这并不意味着少女此刻做出的选择必然会导向一个美满的明天。《小魔女》40话中，doremi第一次不依靠魔法的力量成功完成了一件事，但最终也没能逃脱子供向动画在无尽的日常中踏步不前的命运。
《穿越时空的少女》则更为隐晦。但作为串联起时空的那幅神秘画作却仿佛诉说着什么。画中女人的轮廓内是数个螺旋状花纹，而画面中间则是若隐若现的空洞。事实上，结合原作小说以及《小魔女》中的魔女阿姨形象，我们大致能做出一个悲观的推测——或许魔女阿姨与真琴经历着相似的命运。无论真琴如何拼命跳跃，也无法弥合巨大的时间裂隙，无论doremi选择哪个路口，也无法跟随魔女阿姨前往威尼斯。
同样的，细田守在《穿越时空的少女》后似乎找到了自我表达与商业成绩之间的平衡点，并陆续制作了《夏日大作战》、《狼的孩子雨和雪》两部口碑大片，在长篇动画电影的领域站稳脚跟。但自《怪物之子》后，由细田守本人操刀的脚本常常饱受诟病，《未来的未来》乃至《龙与雀斑公主》无论是口碑还是票房都出现了明显的断层，江郎才尽的论调也如回旋镖一般再次袭来。
但是无论如何，做出选择的事实已经被锚定。无关乎明天是阳光明媚还是愁云惨淡，未来总是避无可避的，不知道哪一刻便会倏然降临。一味地囿于当下，无限地追怀过往只会让我们在那个重要时刻来临时措手不及。而决断的姿态背后蕴藏着的从头再来的勇气则能帮助我们跨过任何未知的坎坷。事实上，自《穿越时空的少女》后，细田守的每一部电影都对应着自己一个新的人生阶段。恋爱、成家、生子、二胎……每一部新片都流淌着细田守新的思考。无论这些思考能引起多少观众的共鸣，我相信细田守都不会再被任何外物击垮。因为从《小魔女DoReMi》ep40后，动画就已是细田守挥洒自如的工具，而非囚禁他的牢笼。
于是，当河面盛满金黄的落日余晖，充盈的少女终于能够饱含热泪，潇洒地对过去挥手告别，然后转身奔跑，迎接未来。
END
供稿单位：国网常熟市供电公司
作者：马宇扬
责任编辑：杨金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