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剑客楚
图｜大唐
编辑｜剑平
老刘是我的军校同学，也是老乡。前不久，他破天荒地回老家探亲，路过我所在的城市，相约见了一面。
来不及追忆，也来不及感叹，我劈头就问，怎么有时间回来？现在过得怎么样？上校调了没有？他平静地摆了摆头。
“我已经转业，批复马上要下了。这一年，陪陪老婆，做做家务接送孩子，弥补下多年不能照顾家庭的歉疚，十分惬意。快过年了，回老家看看亲朋好友，聊慰下思乡之情！”
说完，老刘憨厚地笑了笑。
转业了？我惊讶地瞪大眼睛，有点不大相信和理解。老刘是家国情怀很重的人，他热爱国家，热爱军队，热爱国防。当年军校毕业，在队里第一个递交了戍边申请。后来，又荣立了三等功，如愿到了新疆。
我一直以为，他会在部队干一辈子。那时毕业学员主动申请戍边，政策是十分提倡和优待的：
一是主动申请并经批准到艰苦边远地区工作的，工资档次高定一档；二是荣立三等功一次；三是首次确定军衔等级时提高一级，中尉定为上尉。
说实在的，这些优待政策的吸引力不可谓不大。但是，凭借我对老刘多年的了解，他申请戍边绝对不是奔着优待而去，而是纯粹的报国之情，和发自内心的热爱。
当年的老刘无疑是非常幸运的，三个政策优待他享受到了两个。
一个是工资档次高定一档。有句话说得好，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大事；钱解决不了，才是大问题。不管过去，还是现在，支持、激励和引导军校学员到边疆去，到艰苦的地方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都是国之大事，军之大事。
如果能通过经济手段，不断予以解决，可以说也是国家的幸事，个人的幸事。没有去过的人可能理解不了，边疆军人的艰苦和奉献。他们所在的环境和从事的工作，可能给再多的酬劳，在社会上都找不到人去做。
军旅作家李骏在《热泪与热血》中，写过边疆军人四次流泪的故事。其中，第三次流泪是排长接一名退役老兵下山。老兵在边防待了整整三年，连一个外来人都没见过。
下山时，老兵一路上不说话，目光呆滞，排长担心他有心理问题。越过三十里营房，天气慢慢变好。老兵忽然开口，要求停一下车。排长以为他要方便。
结果，老兵下车抱着一颗胡杨树大哭，说，“我三年没有见过绿色了！”
二是荣立三等功。荣誉是军人的生命，是军人永恒的价值追求。拿破仑曾说，给我足够的勋章，我可以征服世界。
挂上大红花，佩戴功勋和表彰，是军人最大的荣耀和经历，也是毕生追求的目标。
而老刘是队里第一个实现这个目标的。记得他作为学院戍边代表发言，当着领导和全体学员的面，动情地讲，将不忘组织培养，扎根军营，建功立业！
我们都感动得一塌糊涂。
人生总有美好和温暖，也有遗憾。最重要的第三个优待，老刘没有享受到，也就是首次确定军衔等级时提高一级，中尉定为上尉。
个中原因，很好理解。毕业学员到部队以后，就是新干部。新干部首次确定军衔等级，是部队的事，院校鞭长莫及。
因此，军衔高定一级只是院校单方面的建议而已，并不具有强制性。部队执不执行，都不违规。而且，据了解，真正落实的部队，真正享受到的新干部，寥寥无几。
所以，老刘到部队报到后仍定为中尉，就不难理解了。
让人唏嘘的是，人生也有“蝴蝶效应”。所谓“蝴蝶效应”，是指表面上看来关系不大、非常微小的事情，可能带来巨大的影响和改变。
改革后，最后一趟调上校的车驶离，老刘只差了半年，没有赶上。由于单位中校和上校超编，意味着差的不止是半年，可能是机会不会再来。
近年来，为了消化超编干部，上级给的退役名额较多。考虑到自己在中校里面年龄较大，离达龄剩不了几年，思虑再三，老刘又主动申请退役，毅然决然脱下了心爱的军装。
有时我想，如果当年申请戍边的毕业学员军衔高定一级落实，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当然，人生不能假设，也没有假设。和老刘谈及军校往事，我们都已至微醺。对此，他这样解释：
“若为小利计，何必披征衣！因为这点小事就怨天尤人，那组织多年的教育培养岂不白费了！”
“再说啦，人生哪能多如意？没有调成上校，连一朵小小的浪花都不算。我幸运地实现了卫国戍边的梦想，干到很多人想也不敢想的中校，在驻地有了家庭和妻子儿女，生活幸福，这样的军旅生涯，也算是值了！”
听完，我不禁热泪盈眶，点头颔首。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相聚也即将成为美好的回忆。分别前，我给了老刘一个大大的拥抱，就像当年毕业时在火车站台上一样。
晚上，回家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我个人猜想，现在军校对毕业学员实行量化积分，结合工作岗位需求进行排序，确定最终分配去向。像老刘那样主动申请到边疆的学员，肯定还有。
对于老刘这样的热情和勇敢，值得关爱和呵护，更需要大力激励和弘扬。因此，也提出有益的思考和建议：
一是军衔高定一级可能不现实，但待遇高定一级还是可以的。随着改革的深入推进，军衔制主导确立，军衔晋升也步入制度化和法规化。毕业学员戍边军衔高定一级，影响太大，不太现实，但可以待遇高定一级进行替代。
以授予少尉为例，对应待遇级别为19级至17级。按照规定，军校学员本科毕业待遇级别为18级，3年一调。待遇级别高定一级后，工资级差增加55元，职业性津贴增加200元，生活性补贴增加50元，工作性津贴增加50元。那么，每月工资增加55+200+50+50=355元。
以年计算，一年多收入12×355=4260元，三年也就是3×4260=12780元，并不算多。
二是将申请戍边和立功政策，从法规上进行明确。对毕业学员戍边情形进行区分和认定。只要符合，即可立功，尽量排除立功指标、人为干扰等影响，呵护好爱国之情、赤子之心。
目前，对毕业学员分配实行量化积分政策，一要完善政策制度，避免分到艰苦边远地区的都是排名靠后学员;二是落实立功待遇，吸引和激励更多的优秀学员到边疆去，到艰苦的地方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
三是加强干部交流和轮换。国不是一个人的国，边疆也不是一个人的边疆，需要大家共同来守护。要打破“毕业分配定终身”的职业发展格局，大规模推开干部交流和轮换，如建立少校正营、上校正团干部晋升须到艰苦边远地区交流和轮换的资格条件。
干部交流和轮换，早推开早受益，大推开大受益。虽然难度很大，但只要坚持日拱一卒、久久为功，就会离成功更近一步。当干部真正交流和轮换起来，很多的用人弊端都能迎刃而解，干部职业发展格局也将实现良性循环。
希望像老刘这样的毕业学员越来越多，在部队也能够留得下，干得好，走得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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