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0月16日,中央美术学院副教授商亮老师,在上海戏剧学院红楼给同学们开展了一堂创作分享讲座。
本次艺术家系列讲座主题是:“思想与行动”,所有的思想都是行动的始点,没有思考就很难进入下一个环节,语言是在塑造思想并不断让思想走向现实,实际上,艺术家恰好就是在思想与行动中不断构建自己的一个过程。我们这次艺术家系列讲座请了六位年轻的,在中国和国际上有影响力的艺术家,为同学们带来丰富的个案。
在讲座开始前,舞台美术系副主任曲丰国教授向同学们介绍了商亮老师。商亮老师的作品完全跨越了我们对于认知的一种绘画感受,跨越性别、跨越人、跨越一种神性,有一种速度、膨胀、无形的力量,甚至有玩笑般的诙谐和幽默。
商亮:
首先我先从作品的一个源头和我对艺术的一些理解与大家讲起。我试图从一系列作品中去表现各种符号的、文化的、以至于身体超越了固有意义的新想象,这是我的中心主题。
从古到今人类都没停止对形象的创造,古希腊的人像雕塑并非完全写实的,他们在寻找完美范式,甚至会减去一根肋骨让上身显得更短来改变比例,所以古埃及、古希腊的作品有很多理想化的表达,人物也有符号性的、抽离的状态。
在我们小的时候都会追问一个问题:为什么要做艺术?每天坐在画室画画不时会有种虚无感,也会想问最早出现绘画的目的是什么?早期的艺术家是服务于赞助人或者项目的,图画除了是知识的工具,也是一种占有的工具,同时,在谈到文艺复兴时期的作品时,富裕的意大利商人积累了大量财富,他们把把画家看做代理人,替他们确定其拥有世上一切美丽、称心的物品。这很像我们现在通过拍照和发自媒体,营造出对外的形象,表达自己的态度,包括过着怎样的生活和拥有什么东西。还有一种说法艺术来源于死亡,像古埃及的艺术和我们的兵马俑,这些都是在对抗时间、人和物的消逝,用艺术把它延续、留存。同时,巨大的雕像在埃及有震慑的功能,用于抵挡外界,树立威严的形象。这些是回顾艺术发展的一部分因素,艺术也承载娱乐性以及在现当代的观念性和思辨的启示…还有很多我们来不及例举。
古代到今天的雕塑,以及玩偶或者数字形象和游戏中的角色,这些源源不断生产出来的可被消费的形象,是否已经饱和过剩了?我们也是制造图像大军中的一员,那么大家有没有想过自己所做的事情在庞大的体系里处于怎样的位置,有什么创造和升级,我们要做的不仅仅是重复练习和无目的学习前人。这可能是大家需要直面的问题。
我上本科读油画系的时候训练了扎实的绘画功夫,专注写实和现实题材,当时我毕业创作的尺幅很大,想让人有能够走进画中的感觉。我一直对电影和戏剧很有兴趣,我在这时期偏爱去做有意识流和蒙太奇视觉逻辑的作品,接着我就不再直接根据照片来作画了,打算探索一些新的路径。同时,我认识到自己更适合偏个体和天马行空的创作方式,所以决定要好好的认真的做一名职业艺术家。
我在2009年开始读中央美术学院的实验艺术系的研究生,我后来做了一些装置,也在持续做影像,实验艺术第一堂课就叫突破自我、认识自我,让大家围坐讲讲自己的故事,我想起为什么自己对生物和会动的装置感兴趣,可能因为我妈妈是在医院工作,从小我在医院长大,也会看解剖书,而我爸爸是工程师,我喜欢做手工,对于机器和内部零件很敏感。
到后面我觉得更接近于我现在创作面貌的系列是2012年的《正道仔》。如同一个如此美少年的容貌,人们一般都以为其应该伴随一个非常柔弱的躯体,但《正道仔》和之后的《好猎手》系列都试图要打破这种固有功能的法则。我对于画面是有些洁癖的,是极简的,只留下重要的信息。
“《正道仔》系列,在探讨一种对自身面对外在世界的窘况。「自我」是否必须依托谎言才能成立?而我们借助谎言所形成的那个「自我」,是否在外界眼中,终究是画面中局部形成的残破躯体?”——《自我的显现》刘溪
画到一种程度时变化就开始产生了,我开始画通体肉色的形象和拳击手的形象。
在2018年我开始做沙发人,也开始拳击人的形象,加强对身体的重视,以及放弃大脑对身体的禁锢,都成为了我艺术创作上的旨趣。例如其实在 《正道仔》和《好猎手》系列中的一组少年形象,它们都有着强壮的肌肉和体格以及稚嫩天真的面孔。“拳击人”挑战了人们对器官功能性的认知,带着拳套的拳头放置于头部位置;代表灵魂的头脑可以被拳头置换;双脚也可以成为上身,因此任何器官都能成为身体中心,并突破了人们惯常的因果关系。
正道仔 NO.1,布面油画,60x80cm,2012
好猎手NO.17,布面油画,100x 90cm,2021
《共存造人》展览的新闻稿写到我对于超现实主义遗产的反思式的使用,将对于现实的刻板再现引向荒诞,并说明了我是如何根据自己的意图调整与现实的关系,从而在理想与扭曲、优雅与狂野、人类与非人类之间取得了平衡,实现共存。人类被重新放置为自然界的一种生物,它是后人类模仿的对象 ,而不是写生的对象 ;借助于人形,我试图重新给出对于人类物种的理解,因为人类已经被简化为市场关系、宗教姿态和苦难的持续反抗,它急需被解放出来。
商亮个展“共存造人”展览现场,没顶画廊
在《分裂的我》之中,我探讨了物种的变形和超现实身体,其中与无机物也有和其他生物的结合变体。我们比起动物其实已经丧失了很多身体机能,在某种角度我们退化了,这里连接古早的生物和未来人后人类,和被各种工具和人工智能加强的人类,去想象进化的发生,它可能是正面的也可能是世俗意义上怪诞的。
分裂的我 No.10,布⾯油画,200 x 205 cm,2024
我今天的讲座是从时间顺序来讲的,没有从创作的系列给大家讲,我为大家分享我的创作历程,在每个年份我的过程和努力,我是一个兴趣爱好很广泛的人,我经常会陷入痛苦的选择困难。在上大学的时候我拍过一部古装实验戏剧,那时在一定时候觉得画画坐不住了,可能是当时看的东西太少了,找不到方向,也可能是看得太多,毕业之后一直在摸索,一直在试错,参加了很多展览,但是总没找到比较精准的点,我觉得我还是比较晚熟的,因为前期我感兴趣的东西太多了,我也学习了很多东西,但是这也帮助到了我,我到现在也很受益于我的经历。我在创作中也不是一帆风顺,也有很多的试错,但正因为那些试错,所以到现在更明白自己喜欢什么、自己要什么,也有了比较厚重的积累。
最后曲老师说一个艺术家首先应该是一个讲述者。同学们今天通过商亮老师精彩的讲述,好像沉浸其中看到了老师多年来的创作历程,也对于创作有了非常厚重、非常深刻的感受。
文字 黄焕娱
拍摄 褚健宁
编辑 陆艺璇
责任编辑 胡继宁 陈雅琪
审核 胡 佐 曲丰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