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张志武:跟着姥爷卖烟叶

文摘   2024-10-08 20:22   河南  



跟着姥爷卖烟叶


  张志武  


烟叶长势不求壮而求色,作为耕耘土地大半辈子的姥爷,在烟叶管理上深懂这个理,铆足了劲,下足了功夫,一天到晚为烟叶打叉、追肥、消灭腻虫;遇到雨天,姥爷会愁得把旱烟袋抽得叭叭响。烟叶最怕雨水多,裹着小脚的姥姥会在灶台烧柱香,求老天爷发发慈悲,祈求雨水下小些,雨停最好。看到姥爷姥姥虔诚的样子,我会淘气地站在雨中大喊:“老天爷真听话,不下雨天晴了,姥爷家的烟叶得救了。”看我淋在雨中大喊,姥爷姥姥急忙把我拉进屋内。也许我们的虔诚感动了老天爷,雨水真的停了下来,一轮彩虹挂在上空,雨后的小王庄显得更加美丽。姥爷急急忙忙来到他家烟田地,看到烟叶长势金黄,不禁长长出了一口气。看来今年的烟叶丰收有望了,姥爷那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姥爷家的烟叶经过烘烤后出炕了,烟叶呈现金黄色,简直一等烟的标准。晚上,姥爷家的灯泡发出柔和的光芒,姥爷一家开始对烘烤后的烟叶分级、分拣、扎把,大家都兴高采烈,明天到公社烟站一卖就是白哗哗的票子。姥爷高兴地对我说:“明天烟叶一卖,我带你去集市上吃包子喝胡辣汤。”我不知足地说:“我还要买连环画书。”姥爷一个劲地笑着说:“好好。”
姥姥在扎烟把时,把一些差烟的烟杆掺杂在好烟的烟把上加重量,姥爷不同意。姥姥说:“你女婿是公社书记,扎个烟把不算啥,也看不出来。”姥爷心里面犯嘀咕,女婿虽然是二甲公社书记,但他公正为民是出了名的,当初把闺女嫁给他也是看中了他的为人公正。老伴好烟里掺差烟把,虽然不对,也不算上大事,明天卖烟时再说吧。

第二天一大早,姥爷早早套上牛车,把110斤烟叶装上车,捎上我一路向二甲公社赶去。一路上,农村田间散发出庄稼的芬芳。姥爷扬起牛鞭,口中喊“嘚嘚”,使唤着老黄牛。一路上,姥爷向我讲起我爸爸的励志故事。

我爸爸八岁成孤儿被人受养,吃苦受累磨练了父亲坚毅的个性,扛着红薯干上学,从大队会计主任考上国家干部,从基层公社秘书到公社书记,公派善良,为党为民,深受百姓拥戴。说到这儿,姥爷露出自豪的笑容。不是吗?从小我在农村生活学习,是妈妈一个人操持着家,我与爸爸相处的日子很短,他一直在工作岗位上奉献。但是爸爸对我犯错时,从来是严厉教育,为了让我不犯错误。一次春节我在村里夺了一个小女孩的鞭炮,被回家的爸爸看到,他停下飞鸽自行车追我,从街东头撵到西头,幸好被村干部拦腰抱住,我才跑远。所以从小到大我在内心深处一直对父亲怀有敬畏。

牛车行驶到二甲公社已是中午时分,公社通讯员小宋看到了我和姥爷,第一时间告诉了我爸爸,爸爸刚从会场散会出来,看到我和姥爷坐着牛车来,就让通讯员打来午饭。姥爷说:“新出炕的烟叶质量很好,想在烟站卖掉。”爸爸说:“吃罢饭我陪你一块去烟站。姥爷说:“你忙,就不要去了。”我爸爸对我说:“卖完烟,你抓紧回家,不要乱跑,复习好作业。”这时,通讯员端来三碗卤面,当爸爸吃到一半时,副乡长过来汇报说:“宋老桥村一农户因计划生育与公社干部发生肢体冲突。”我爸爸说:“要善待群众,多听群众呼声。我跟你到现场去看看。”
说罢,我爸爸又忙工作去了。

我和姥爷吃罢午饭,在通讯员的带领下,赶着牛车去了公社烟站。烟站烟师老田正在给烟叶划等级,通讯员附在老田耳边悄悄告诉他:“这是张书记的岳父前来卖烟,要关照一下。”老田说:“烟叶只要好,就能卖上好价格。”轮到姥爷的烟叶了,姥爷小心打开床单,里面是金灿灿的黄金烟叶,老田说:“这烟叶烤得真好,一级!”老田边检查边夸赞。突然,老田看到一把好烟的烟把格外突出,他打开一看,一撮末级烟杆被缠包在里边,立时脸色大变。空气瞬间凝重,通讯员愣愣地站在那里,姥爷则满脸通红,不知所措。这时后边传来我爸爸的声音:“老田,有一是一,不要为难。”“好的,张书记。”有爸爸的支持,老田把每把烟都打开,把烟里藏的烟把子全部清了出来。然后把好的烟叶统一上秤,共100斤好烟叶,清除10斤烟把子,一等烟结算2000元。拿到白哗哗的票子,姥爷十分激动,他把厚厚的一沓子钱用小手绢小心翼翼地包装起来,装在内衣袋里。

爸爸对姥爷说:“大(爹的意思),以后包扎烟要有一是一,不能掺假,有水分。我虽然是公社书记,干啥事必须以身作则,群众才信服你。”姥爷连声说:“是,你说的是。我想的其实也是给你一样,不坑国家。可你妈心存侥幸,想占点便宜。以后永远不会这样了。”
告别了爸爸,我又坐上牛车和姥爷一起回到了老家。车上,姥爷啪嗒啪嗒地抽着旱烟袋,一声不响地在想着今天的事,一缕缕烟圈在他头上盘旋,姥爷的脸还是那样通红。

他把请我吃包子喝胡辣汤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张志武,男,漯河市作家协会会员、县政协委员、临颍县融媒体中心总编辑。从小出生在集体年代,对童年有着美好的回忆,通过书写童年时代,反映了农村的真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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