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审计这么多年了,一直是审计工作的执剑人,无论是原来政府审计还是后来进入企业搞内审,都是如此。即使从事内部审计工作后,前些年的审计制度都没有对审计整改提出太多硬性要求、刚性指标,因此审计整改也就得过且过了。随着2021年7月,两办《关于建立健全审计查出问题整改长效机制的意见》的下发执行,明确贯彻总书记的指示:“被审计单位承担起审计整改的主体责任,主要负责人要尽好责抓到位,严格落实审计整改要求”,审计整改的严肃性和重视性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最近,我所在的单位在非常时期经历了一次非常全面、彻底、而又具有一定影响的审计,审计的结果特别是披露的问题,由于一些原因,领导比较敏感(说重视已经不准确了),因此本次审计的整改工作从一开始就被要求极其严格,必须到位!
地方审委会的成立对被审计单位影响最大的就是审计报告直上天庭,一个单位的审计报告因为交属地一把手批阅,所以一点点的问题也可能会被无限放大,搞得单位一把手十分紧张。大领导的批示对审计人员是一把双刃剑,好处是有了大棒作为督办依据,有利于整改工作的推进;挑战是要求大大提高,难过关了!这次牵头审计整改经历,我总结了三点办法、思考了一点形而上的东西,希望能对审计小伙伴们有些参考价值。
为什么审计问题的整改推不动,除了不重视之外,很多时候是因为整改难或者根本改不动。因为审计发现的具体问题,看似是孤立的一个个问题,但是如果我们进一步深挖根源,其实这些孤立的问题背后往往有一个隐含的逻辑贯穿,这个东西就是一个单位的机制体制的固有特性或者说文化特性,由这些深层次的东西所导致的一个看似偶然实则必然的结果,可能就是审计发现的具体问题了。因此对于这类问题,涉及到体制、职权、甚至是位子、“蛋糕”的情况,阻力太大了,审计部门是不可能单枪匹马解决的,只有一把手出面把全公司动员起来,才有可能向好。
习总书记“主要负责人要尽好责抓到位,严格落实审计整改要求”的指示必须贯彻,一把手必须拿出姿态。我的办法是确保审计整改的“一把手工程”地位,劝说一把手亲自开会布置任务(当然,稿子您得提前给准备好,还得事先给一把手洗洗脑),然后借一把手的嘴去要求副职认领任务、对具体整改工作负责,这样整改工作才能在实际执行中更好地推动。
在布置任务的时候,我也走过弯路。在这里我提醒大家,千万要明确审计整改的角色和定位,审计部门就是审计整改的督促部门,牵头也只是牵头派任务,别把审计整改弄成审计部一个部门的事,让其他人以为是在“帮你忙”,否则审计人员会很惨!我开始就不知不觉掉入了这个泥坑,幸亏一个有经验的大哥提醒才如梦方醒,惨痛啊!
审计人员对审计问题必须做好定义,对审计整改方向必须提出可量化、能考评、不跑题的要求,为啥呢?因为中国人太聪明了,自觉实践运用中华民族的传统智慧,像什么《厚黑学》,《三十六计》里面不少“工作方法”都学的有模有样,但就是不给你玩真的!
有的高人深谙《厚黑学》中的锯箭与补锅二法,在审计整改中运用自如。比如审计发现某重要事项没有确认签字,其实审计人员的意思是制度有缺失内控有薄弱,而我们的整改者不去调研单位管理的深层次问题来“挖箭头”而是一门心思“锯箭杆”,将花拳绣腿舞的有声有色,整改姿态摆的特别伟光正,且看措施:一是立行立改,立即组织补签字工作;二是举一反三,把以前资料翻出来看看还有没有没签字的一起补上。三是建立长效机制,制定xx制度,严格落实签字要求。另外杜绝问题屡查屡犯、此查彼犯,定期组织检查……一经发现追究xx责任!整改报告特别光鲜!但就是不触及问题的实质!再看补锅法:审计报告披露某单位加班奖金发放有漏洞。于是负责发放的部门深感费力不讨好,索性以审计人员提出问题严重为由,干脆一停了之,从此省去一份辛苦!黑锅可以让审计人员背吗!再有提出内控缺陷的问题,有些人看见后两眼放光,赶忙称是,并且捶胸顿足高呼问题发现的准发现的好,赌咒发誓自己必须深挖问题根源,从体制机制上彻底根治。于是一个月后,一份详尽的整改方案摆在领导桌上,内容无非经深入分析后我们认识到问题多严重、风险多大、给领导造成多大麻烦!为此,必须成立新部门或者设立新岗位至少得新加多少多少人员……还有老员工素质不行,那谁谁必须分流……咨询公司必须跟上,预算多少多少钱,这钱值啊必须得花!私货就这么塞进来了,其中利益,你我都懂得……《潜伏》里有一句:嘴上都是主义,心里都生意!那些嘴上说深入整改行动积极的人,可能只是嫌锅裂的口子不够大,必须使劲敲锅让问题更大更严重,才能显出他的本事,并且借机实现他的利益。
至于指鹿为马、移花接木、乾坤大挪移也是常用和惯用的伎俩。比如针对某个问题,明明造成的原因是甲,他偏偏说成乙,这样就好改了好糊弄了!还有就是问题很严重,整改任务艰巨而又特别具体的问题,他给你玩文字游戏偷换概念,通过一系列的修辞手法,把硬任务变成了软憧憬,把具体目标幻化成“在路上,很努力”,把应该达成的里程碑偷换成了多少多少方法,多少多少举措,领导开了多少会调度多少次,但就是不承诺具体指标和事项。
这些戏精上身人物,几年前的戏码都是面对审计整改顾左右而言他,或者是满篇客观原因、背景情况什么的(潜台词就是与我无关),如今也是与时俱进!审计人员面对不断出现的新情况新挑战,能不能实现“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审计整改的方向到底应该如何把握才能不跑偏,这就是我介绍了以上那么多内容后,真正想要引出的话题。为了杜绝以上乱象,审计整改必须集中统一部署,由内部审计人员具体指导把方向,待审计人员和整改主体责任人将问题定义与整改措施(一定要落实到细节)协商一致后,设定整改期限,明确整改成果的具体形式与内容。总之一句话,整改必须掌握在审计人员手里,不能让整改责任人或执行人瞎发挥,如果不听怎么办?参看第一条,把一把手的大旗抬出来,莫敢不从!
趋乐避苦是人的本能,费力不讨好的事谁都不爱干。所以必须给点压力和动力,通俗点就是萝卜加大棒。比如将审计整改纳入考核,优秀的发奖金,态度不认真或者不到位的扣减绩效分数最后影响发钱再不行通报批评也行。
此外,审计机关检查审计整改效果有个最后期限,咱们内审部门督办可不能最后再说,必须加强过程控制。比如可以定期召开例会,指导整改工作,对整改慢的要全单位通报,对未完成事项进行重点分析,责令整改责任人及相关部门研究如何加快推进。实在整改不力的,再把大旗举出来,告诉他们再不动的话,一把手一生气让纪委介入,你们的后果可就是……大家都是明白人,肯定能有动作。
在审计整改取得阶段性成果后,要向党委会(总经理办公会)进行报告,领导会根据执行情况,及时部署工作,为整改再加一把火!
正如开篇所述,有些问题披露出来的只是表现,根源问题由于种种原因,审计机关不一定进行挖掘。反复琢磨审计报告披露的林林总总的好几十个问题,我常常想这些问题就犹如浮在海面的一些小岛,看似孤独的屹立在水中,但水面之下的世界又是什么样子的,有没有什么东西把它们联系起来呢?企业是个有机体,各个事件之间一定有所联系,只是我们的水平有限还没有完全弄通他们的关系。好的审计整改一定不是仅仅局限在“干”上,应该有相当一部分精力在“思”上,审计的“后半篇文章”一定是在整改纠错的基础上,对各类问题进行深入研究,从体制制度入手,结合单位的文化和现状,通过“我”的问题更好的认识自我,从机制角度去对比与先进单位的不足,审计整改,改的不仅仅是一个个具体问题,而是要通过解决“不通”“不顺”的死穴进而打通“任督二脉”,提升一个组织的整体价值,这才是审计整改的根本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