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大写的乡愁——《春风吹》及其他(张文冀)

文摘   2024-05-15 17:03   陕西  

胸藏文墨怀如谷,腹有诗书气自华

大写的乡愁

——《春风吹》及其他

©张文冀

人们通常所说的乡愁,无外乎就是乡土乡音乡情的融会贯通,概括了极其博大而细腻的世事。从当下的基本状况来看,我们农村也就是村级,是最到位的具体的本土。而大多数的乡镇级和县级就是“触摸”农村的巨掌,直接把握着村子的兴衰。陈旭先生撰写的长篇小说《春风吹》,通篇没有离开村、乡(镇)、县 这三大要素,始终围绕着本土和管辖这些本土的乡级、县级运笔,上下关联,纵横交错,把相应的人物与事件一一铺开,并雕琢他们的互动,从而展示出有广度有深度有声色的特定时期内地的域风貌,让乡愁贴切人心又别开生面。

当然,大方向是无可置疑的变革和发展,农村的进步,凯歌高奏,春风般强劲且势不可挡。我们无须光面地大书特书这部小说在怎样的背景下,用怎样的手法描写了什么什么,反映了什么什么,歌颂了什么什么,揭示了什么什么。“干货 ”地说,《春风吹》的基调发源于农村,也蓬勃于乡村。

颂歌村,一个渭北高原的普通农村,在这场变革中就在脱颖而出,因为有一位眼光和见识不一般的村支书宋君铭,他年轻,直率,奉公守职,锐意进取,领导村子开始挣脱传统的农耕模式与惯有的计划经济,准备干一番事业。这当儿,春风县县委书记郭英鲁到颂歌村调研时,伯乐遇见千里马。这样,宋君铭“一跃”成为小雅乡的一名副乡长。破格提拔就是一种让能者有用武之地,大好事。事实证明宋君铭不负众望,果然有所作为,为乡里乡亲脱贫致富开辟了新路子。尽管阻力和压力颇大,局面难以打开,任重道远。但曙光在前,希望会有的。

作为一部小说,首先情节的跌宕,故事的曲折,必不可少。否则,便谈不上生动地演义“连续剧”。《春风吹》在故事进程中,几条线并列或参差推进,搁置一方,述说一方,逐一把必然或者偶然的条件铺垫,使情节出人意外又不显突兀。大场面的小说,应该说都这样运作。就像逐步修了几条路,向目标延伸,最终汇合,烘托出风生水起的特定局势。宋君铭由村官升到公职干部如此;后来由副乡长降至普通职员再辞职下海复上任县级政协副主席亦如此。而葛奉荣的人差有好命、权色易得、暗劫财源、优哉游哉的日子也不是空穴来风,氛围就在那里,没办法。好在正能量压倒一切,他终于锒铛入狱。 如此如此。还有一个宋新昌,竟然“能成”到同县委常委办公主任石江锋一齐被逮捕的地步,可谓走出了中性人物的黑白两道,其结局也事出有因,就“凑”在那里,理所当然,如此而已。

在乡、县两级,就是领导阶层,你来我往,权衡利弊,其间的根根梢梢,错综复杂,要理清,并符合逻辑,没有一定的官场认知,确实摸不着头脑。一般人连乡上、特别是县上有多少机关单位都搞不清,更搞不清其编制和官员的级别。这就没法入手写他们的相关人事。陈旭先生曾在行政上任职多年,熟悉行政事务,对行政机关的职能了解,尤其任免职位中的细节可能耳闻目睹得多。故而在占很大篇幅的官场内情描写方面,就显得得心应手,使一切前因后果,有一种水到渠成的自然。

“配角”方面,袁龙祁塑造最为成功,是整部小说必不可少的“跑龙套”角色。这个在第三章突然但及时出场的人物,从省城的渭河区“一蹦”就蹦到了春风县。虽然点明他和姚蜻蜓出走落脚春风县开小吃摊在其后。但他“跃龙门”了 ,跃出了春风得意的兆头。有葛奉荣修村路的“铺设”,他东山再起,指日可待。外乡人的加入,让此后的房产项目一波三折,有了许多推衍,众相百生,轶事迭出。他混出了名堂,混出了境界。此一时彼一时,配角也是个“角”啊,油光闪亮……

纵观整部小说,故事曲折,但有条不紊;情节繁杂,但头头是道;人物众多,但主次分明;事件迭出,但有始有终。这与得当的布局、必须的铺垫、恰巧的叙述无不相关。写作是个技术活,需要运筹帷幕,谋篇布局;更需要谨小慎微,注重细节。《春风吹》属于乡土小说,也可以说属于官场小说,这就注定了不太好写。因为大环境是乡村离不开政府,政府也必须立足于乡土。这是一个文学离政治远点不能回避的现实。处理好这个关键,才是技术中的技术。话到此为止,请在阅读中体会吧。

《春风吹》中大大小小的人物几十名,角色各异,各有千秋。

主人公宋君铭当然“首当其冲”,是重头戏。土生土长奠定了他的质朴,家庭氛围熏陶了他的性情,受过教育高中毕业让他拥有一定认知,加之他头脑灵活,眼光长远,想到的和看到的都不落俗套,并且做到了光明磊落,实实在在。他被组织破格提拔为副乡长后,就力争为当地农民脱贫致富谋出路,一心一意干工作,把果树建园当成自已的事情来做,真正是农民的贴心人。这点确实难得,与某些一旦“跳出农门”,就敷衍农事的幸运儿大相径庭。捉了公事,就一心为公——准确说为乡里乡亲办事——是他认准的首要职责。此后的春风县刘庄河治理、魏目鱼盖新房、春风花苑二期半拉子工程,皆出于宋君铭为官只为民的基本职责。这种植入灵魂的品质,不用高大上的语言来赞美,也根植乡土,深入人心。

葛奉荣的“反面”效果,使人觉得他很“鬼”,鬼鬼地“鬼”上村干部;鬼鬼地“鬼”复出任一把手;鬼鬼地鬼混——与肖淑亚时常调情劈腿,与姚蜻蜓借机来一腿;鬼鬼地搞鬼财务,中饱私囊。他的捣鬼,有时还真有点“鬼斧神工”的味道。不过,耍鬼和投机,还是把自已“鬼没”了,“投”入“法”门 。

能成人宋新昌,能涉足乡镇企业家,成也石江锋败也石江锋。尽管他出狱后欲独当一面,另辟蹊径。他是个有几分江湖式的人物。小说对他的侠义着笔不多,但他知恩图报的义气,还是很特别的。无论是否正能量。他的掺和,让我们目睹了官场的风云变幻和不按常规出牌的“打法” ——雕虫小技,可见屡试不爽的规则。这规则叫“潜规则”,所以一般人不了解。

“挤进”春风县的袁龙祁是个“浪动”的“下家”。在渭北部分乡村的人口中 ,浪动就是“胡整”。而胡整有褒有贬,能胡整的下家,肯定不是平地卧的兔。他抱得侄儿媳妇归就足以证明;他几乎在绝境中摇身一变成为房地产商不是吹的。浪动得波澜迭起,是他的本事。不服不行。他浪动了,有福有祸,符合辩证法 。

郭英鲁、林爱民是我们常见的正面人物,他们的言行举止,作者没有格式化,也没有太多的“丰满”。“瘦身”也许利于健康,骨感更耐人寻味。

至于马国欣、朱旺银、霍白之类,两面人物是他们的画像,一面君子,一面小人,务正又涉邪,重权又贪色,堂而皇之混世界,人模人样干暗事。庸官、懒政、瞎瞎货都能与他们划约等于号。无情地或委婉地揭露他们,是作者的社会责任感所驱使,勇气可嘉。

农村平常女性宋大奶奶、梁云芳,善良、贤惠、本分,她们没有多少奢望,只愿家人都过得好好的。磨难来了,挺过去,就是她们的精神。她们的存在,使小说刚柔相济,情节温馨。相对来说徐青艳——宋君铭的妻子,就给人的印象略显单薄。这也许与故事的发展,和她的存在维系甚微有关。

肖淑亚、姚蜻蜓、白桂梅是小说中的风流三美女。她们的风流韵事,简单说都是利益惹的祸,与情啊爱啊没半毛钱关系,目的都为得到好处。肖淑亚迎合葛奉荣,纯粹是为了不出力不摊本,轻易获取几十块钱的利润。姚蜻蜓顺从袁龙祁,不过贪图他能弄钱,会给自已活的滋润提供足够的花哨。后来袁龙祁车祸出事,她就及时抽身走人,不伺候这个“累赘”了。真真应了“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的古训。白桂梅“档次”高点,会充分利用自身的天然资源——为摆脱教书生涯,体现价值观,沿袭了女人惯走的捷径。先是靠拢副乡长马国欣,再通过马国欣攀上县长朱旺银,一下子就迈上了仕途,改变了命运。三个女人,一个共识,就是利益当先。只要获利,什么都能豁出去。况且天生的资源不存在投资,不用白不用,用了也没损失啥。书中三美女写的很“柔”,没有说她们如何见利眼开和如饥似渴,可她们的行为使然。三女耍风流,人性露本质啊。

傻老汉宋二,是个“瓜子”,一辈子脑壳实,没开过窍。但他的活着和过世,却引出了许多小故事。作者巧妙利用这些小故事,拓展了大故事,比如旧社会拉壮丁的轶事,比如因他的过世“过事”而引发“宴席事件”。他的存在,其实就是为这些事件服务的。没有他,宋其权,宋大爷爷就不会莫名失踪而宋大奶奶坚守“望夫台”六十年的悲情。最后他的安埋,导致孙子宋君铭挨处理降职。情节借他而旁出并壮大成主线,不得不说是作者的一个巧妙布局。宋二老汉傻,傻得天生,是老天的失误;傻得人为,是旁者借题发挥制造事端,祸害与人。

还有两位“活宝”膏药王宋东牛和牛硬气牛宁奇。一个擅长搞恶作剧,“日弄”人颇有两下子,小聪明给故事增添了些许趣事;一个横行一方,霸气十足,是个“混混”。人在江湖走,两脚沾满泥。正道没有理,搅浑制服你。会来事是“硬气”的“劲吹”很有动力,其“道法”也不诡异。

总之,事在人为。贴着人物写事件,《春风吹》也不例外,而且很有特色。否则,像这种尽管牵扯到政府机关但乡村为要素的小说,大多人物又立足本土,还真不好着笔。

《春风吹》的语言,“发声”本土,非常耳熟,具有非常强烈的区域性。叙述贴近生活,能用“本腔”的尽量运用,到达心领神会的效果;对话或自言自语更合理“原装”化,凸显说者的教养、阅历等方面的特性。这是方言的魅力,像民族的就是世界的一样讲得通。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味”,方言土语是能“散味”的,张口就来,直接而意味深长。渭北泾河流域的方言大同小异,基本“基调”大家都懂,这就使写出来的故事容易感染大家,打动人心。当代乡村本土题材的小说,一般缺少波澜壮阔的生活素材。没有大风大浪的高潮迭起,就不容易让人激情澎湃。要讲好故事,凭的就是语言,或者方言,宛若秦腔,摄取乡党的青睐。乡音,强就强在这儿。

乡党见乡党,两眼泪汪汪。其实不只一个愁字了得,包含的多了。任何时期,都悲喜交加。《春风吹》主要取材于上世纪九十年代,正值农村改革开放、搞活经济的关键时期。从政府到民间,新意识新动向层出不穷又方兴未艾。作为渭北农村,在这场大变革的潮流中,必定有所波动。当时的农村情形大致就是传统农耕仍在延续,办企业、搞养殖、务果树、建大棚开始兴起、外出打工已成潮流,多元化的生产和生活方式与时俱进。众所周知,那时候计划生育、农业特产税也“形势大好形势逼人”,是乡村两级的“大活”,更是乡村间最棘手的难事。在这种错综复杂的大环境下做人做事,谁都有难处——乡村干部、一般群众都得咬紧牙关挺过去。生活就是这样,美好与磨难并存,酸甜苦辣嘛。一部好的作品,其实并做不到单纯的歌颂或揭露。歌颂和揭露,要辩证地看待,这就像乡愁,两个乡党意外见面,说着乡音叙着乡情,高兴得流泪满面。

  陈旭,笔名沉穗子,彬州市作家协会主席。在《人民日报》《光明日报》等国内数百家报刊以及香港《文汇报》《大公报》等报刊发表各类文章3000多篇。公开及内部出版杂文随笔集及各种志书共25部。


如果让陈旭先生再写一部当下的农村题材小说,如果主人公没有走出去的大千世界及丰富经历,如果相关人物就地踏步都呆在家乡,就是把想象发挥到极致,断不能与《春风吹》相媲美。特定时期造就特定氛围,特定背景烘托特定镜头。现今农村特别是我们家乡又处于某种模式化进程,似乎缺少灵感。振兴乡村,是及时雨亦为集合号,在希望的田野上吹响润泽之曲。万物生长,蓬蓬勃勃!

感谢陈旭先生,感谢《春风吹》。

 作者简介 


张文冀,一向爱好写作,业余自由撰稿人。已有数百篇各类题材的文字发表在各地纸质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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